月玦侧眸看来,秦楼安并未闪躲,两双澈目皆映着彼此面容。秦楼安轻笑一声,“废话,你若说假话,本宫还有甚问的必要?”
闻言,月玦逸然一笑,复看向窗,“且不知有时假话,要比真话真实的多。既是公主要听真话,那玦便于公主说些玦的故事。”
秦楼安听他先前一句,心中混沌略有不分,然未及细思,耳畔便闻月玦暗怆之声。
“玦生于世,便是储君,自知事起,便被告之东景山河万里,将来尽在玦手。对于皇位,不管我想不想要,它都是我将来囊中之物,玦没得选。玦能做的,只是尽力为那个位子活着。别的孩子可以玩乐,可以嬉笑,玦不能,玦只能深居尚阳宫,习经世之能,学治国之道。有一次玦问父皇,我为什么要当皇帝——”
耳畔声音静止,月玦嘴角微动却是无声,秦楼安黯然不语只看着他脸面,苦涩悲戚。
良久,月玦唇扯苦意,笑而言道:“父皇闻而怒急,一掌凌在我脸上,他说我若不能权掌天下,便会粉身碎骨于他人登顶路下,玦的母后与妹妹,亦会殁于他人手上。从此,玦心中谨记此语,愈为皇位而活。彼时,玦纵是不想要,也得要。”
堂内沉沉压抑,秦楼安胸中略感闷塞,抬手轻启轩窗,有风穿隙而入,打断月玦。
“太闷了,透透气,玦太子继续罢。”
月玦轻笑,“我从未想过那个距我一步之遥的位子,会兀然易主。正如父皇所言,玦无能权掌天下,父皇崩殂,母后玉殒,瑾妹幽禁,玦亦被一味恨无绝,苦磨十年,毒发之时,不鬼不人。”
月玦言罢颔首咽笑,颈间喉结滚动似有什么一并吞下。
“所以现在,你想要皇位吗?”
相同一问又出,秦楼安尚未得到月玦答案。
月玦侧眸,迎上秦楼安直直凝视的目光,洒然一笑:“人之于世各有所求,玦亦有心心念念之欲。然若是玦想要的必须登上皇位才可攀够,玦不介意费些心思将皇位一并纳入囊中。玦这般说,公主可明白了?”
秦楼安盯着眼前笑得满面春风的脸,思及他适才一句不介意费心思将皇位一并拿下,不禁嘴角抽动。
他当皇位是树上杏子桃子梨?伸伸手便能够到?
虽觉月玦适才之言有轻狂之意,然其话中另一层意思她却已是知晓——于月玦而言,有物重于皇位,若得此物须登大宝,他亦会谋而为皇。
“不知玦太子心心念念之欲为何,竟能重于登极世间?”
寒风厉而凌寒,刮在脸上剜的生疼,秦楼安抬手将轩窗阖上,轩木细磨响动间似有清寒入耳,“恕玦,无可奉告。”
砰——
窗响,愠了怒。
在窗将将掩阖之际,秦楼安手上用了力。仰目睨着月玦,盯凝相问:“无可奉告?莫不是玦太子包藏了什么见不得天日的祸心?”
月玦展颜一笑,逸然回之,“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