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楼安转头看向身后月玦,递个眼神示意他上来查看,可他这次竟然立在身后岿然不动。
没看懂吗,秦楼安又勾勾手指,月玦笑了笑上前说道:“公主,适才司马将军已经说的甚是清楚了,悟明死了便是真死了。”
秦楼安闻言微怔,她这才想起在东院时月玦说司马赋及医术造诣亦颇高之事。
抬眸看了眼一脸冷漠的司马赋及,想来他说悟明死了与月玦说悟明死了是一样的,总之就是悟明是真的死了。
那问题就是,悟明是如何死的?
适才她只注意月玦与司马赋及两个人,不曾注意到现下已围过来了好多和尚。
秦楼安站起身环顾一众僧人,现下这些和尚多双手合十俯着地上悟明的尸身,脸上的表情都很是凝重,惟有元池长老垂敛着苍老的目看不出面上悲喜。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敢问悟明为何猝然丧命?”
“住持长老,师父是陪同这位施主在竹林查看时突然倒地不起的。”说话的是从司马赋及身后挤出来的一个年轻和尚,这和尚有些眼熟,下晌时分曾跟着悟明到西院中。
这个和尚说完,又有几个僧人附和,可元池长老并未理会,只一双半清半浊的目直直盯着司马赋及。秦楼安心想,这元池什么意思,如此逼看着司马赋及是要他给悟明的死一个交代?
“住持还是先解释下竹林中的累累尸骨为好。”
在秦楼安记忆中,司马赋及难得像现下这般理会他人,亦难得和他人说一句完整的话。
只是他适才的声音冰冷的吓人,周身凌寒之气共着杀意腾腾喧嚣,她不知道他这是在向元池施压,还是什么事触动了他。
累累尸骨?
秦楼安绕过一众和尚朝竹林走去,月玦跟在身后一并过来。
竹林里只有十几个看守的金吾卫,烈油火把的光不如外面明亮,进入小门便觉幽暗阴冷下来。纵然秦楼安已听闻竹林中有累累的尸骨,可当她看到眼前的景象时,还是瞬间惊愕。
新翻开的土泛着浓重的湿土气,烈油火把的照耀下,裹在半湿半干泥土里的铺展了满地的森森白骨摇曳着血色的光。翠竹繁茂的根系紧紧扒在数不尽的尸骨上,似是从这些尸体上长出来的。
她有些愣怔的张目打量,散碎的尸骨一直铺展到火把照不到的地方,隐在泥土里还未重见天日。其中她看到一具不太一样的尸体,那具尸体还未完全变成白骨,身上的衣物也未完全腐烂,她认出那就是谢容在巨石上发现的女尸,竟然真的埋藏在这里。
这些人是谁,为何都被埋在这里?
秦楼安看着眼前凌乱在湿泥里的颗颗头骨,幽黑的眼洞似是紧盯着她,盯得她心底发寒。
她不是没见过骷髅,可是如此众多如此诡异的骷髅她还从未见过,她忍不住双手合十朝着竹林一拜。虽不知这些人是谁,也不知他们是如何死的,但他们深埋竹林不见天日定是死于非命。
“公主。”
身后传来月玦轻缓地声音,秦楼安回神转身看了他一眼,虽然他面色也不是很好,但看的出来不像她适才一样脑中不清醒。
他身后司马赋及与谢容恰将元池长老半拖半拽着拉过来,元池长老看了竹林一眼后颔首道了句阿弥陀佛。秦楼安深吸深吐了一口气,凝看元池一眼后重又打量着眼前竹林。
这些竹子茂盛繁密,除了一条青石小路几乎没有可以通行的地方,上次月玦带着她从这里面穿过时用了颇长时间,身上也磕碰了不少。
要想在如此繁密的的竹林将如此多的尸体掩埋,显然不太可能,且看那些竹子的跟像是牢牢长在尸骨上的,所以她断定此处应是先埋了尸体,再种了竹子。
秦楼安抬头望了望高耸的修竹,想到这些竹子是以人的血肉滋养,她先前眼中清高的竹便在心里尽数砍折。
“元池长老,尚安寺的竹林是何时栽种的?”
她并未直接过问元池这些尸骨是怎么回事,因为她目前并不确定元池是否有问题。
若他当真是与悟明等人狼狈为奸,现下她直接过问尸体是怎么回事他也不可能说实话,反而会有所警惕。倒不如迂回渐进,说不定还能从他口中套出几句实言。
元池并未立时回答她,转身看去只见他阖目凝思拨着手中念珠,似是年纪大了想不起来。
过了片刻,元池缓缓睁开眼说道:“应是有七年了,还是无妄师弟入寺不久后栽种的。”
原来无妄大师也是七年前才遁入空门的,那岂不是说他下山到洛城救治瘟疫时才方入尚安寺不久?秦楼安想回正事,既然这些竹子是七年前栽种的,那么这人死了至少也该有七年了。
可这又有些说不通,秦楼安皱了皱眉,如果是这样,那寺中人栽种竹子的时候就没发现这些尸体吗?还是这些竹子就是为了掩埋这些尸体而栽种的?寺中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元池长老,不知这些竹子是谁栽种在此的?”
“阿弥陀佛,是悟明率领寺中僧众为无妄大师栽种的。”
说及悟明,元池又掩阖了目数着念珠口中念念有词,秦楼安突然想起一件事。
“司马赋及,你速去将悟智给我带过来。”
悟明死了还有悟智,适才被竹林累累尸骨所吸引竟然把他忘了。一时情急之下她竟直呼了司马赋及名姓,他看了她一眼后便出了小门。
未几司马赋及回来,却并未见悟智,秦楼安心下一惊,莫非他适才未念经是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