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如此反应,他连连摇头笑地愈加开怀。
“好了!”秦楼安已有些气急败坏,扬声打断他,“现在还没功夫与你计较这些,适才你说我父皇派雪子耽前来,告诉你月扶沧让他杀你?”
并非是她认为她父皇有多么的怪,只是这确实不像她父皇做出来的事。
他不主动杀月觉便已出乎她的意料,现在竟还主动提醒他有人要杀他,甚至出手救他?
事出反常,必有妖异,秦楼安笃定。
月玦止笑后,从枕下取出一物,缓缓展开在她眼前,竟然是玉骨扇?
“今日公主出府不久,雪子耽便来府上传信。如今我与皇上已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他身为国师自然再无针对我的必要,便将此扇还我。”
秦楼安接过扇子再三确认,确实是他的玉骨扇没错,先前确实在雪子耽手里也没错。
如此说雪子耽,确实来过她府上。
可二人之间到底说了什么?
“如果公主还不信,待雪子耽将圣旨送来你便知道了。”月玦打断了她的思绪,继续说道:“也正因此事,所以我才要与公主玩假死的游戏。”
“因为此事?假死的游戏?”
秦楼安险些跟不上他跳脱的心思,聚集会神地思考,未几恍然大悟,“莫非你与我父皇商定,以你假死来糊弄月扶沧,让他出手相助?”
月玦点头:“准确来说是皇上与我商定,所以这个游戏,公主不仅是配合我,亦是配合皇上。”
他顿了顿,脸上的笑容隐匿,神色严肃,声音沉重的说道:“在皇上及众人面前,公主要认定,我已确确实实死了。”
这一句,他像是要她牢牢记在心里一般。
秦楼安有些发懵,总觉得这其中哪里不对劲。
此事事关者大,父皇怎会如此冒险行事?
且不说月扶沧发现自己上当受骗后,会不会反戈一击,助代衡逼宫父皇。就说现在,她父皇与月觉又要如何骗过月扶沧?
景宣帝又不是傻皇帝。
“公主无需多想,亦无需多心,此事个中所有关节,我与皇上及雪子耽皆已打通。月扶沧已答应皇上,令幽、崇二州境内定西、安北二军总十万兵马入洛河关中相助。”
“十万兵马入洛河关中?”
秦楼安捂着胸口的被子一下坐起来。
她想了想,哭笑不得地说道:“这十万兵马若入洛河关中重地,到底是来助我父皇?还是趁内乱来灭我西风?月扶沧真有如此好心?”
如此一句,她像是可月玦,更像是可自己。
如今她父皇能倚靠的兵马,也只有洛城内外十五万中央禁军。若要抽调其他各州各道兵马入洛,又恐其早已投奔代衡,若如此无异于引狼入室。
再者便是恐代衡趁其他各道各州兵力空虚之时,趁虚直入攻城掠地,如此西风便被顺势割裂。
且就算从其他州道引入洛城的兵马效忠于她父皇,代衡也无暇顾及攻打其他地方,可这引入洛城的兵马又要如何养,吃什么?喝什么?
现在西风国库空虚粮草无几,洛河关中京畿之地尚且如此,其他各州各道又能筹备多少军粮?
父皇借东景的兵马,虽说可排除其受代衡控制之可能,然又如何能保证月扶沧不坐收渔翁之利?
代衡为内忧,东景何尝不是外患?
以患止忧,无异于饮鸩止渴,自取灭亡。
如此,纵是父皇真要与月扶天合作,也应是请求东景资助粮草军械等物。怎能直接大开国门,引东景十万兵马进入关中重地?
就算真要借兵,也无需十万如此之多...
父皇是疯了吗?
秦楼安想不通她父皇到底是如何想的,她抬头看向月玦,只见他懒洋洋地靠在床头,嘴角轻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让她一颗心猛一跳,她想:她父皇,雪子耽以及他,这三人到底瞒着她做了什么?
另外一个就是...
月玦在月扶沧心里,抵得上十万兵马?
秦楼安高高攒起眉头,紧抿了嘴唇。
如果月扶沧当真信守承诺且光明磊落,那东景十万兵马入洛,倒确实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联合中央禁军,几乎就可将代衡彻底摁死。
只是,月扶沧可是连自己兄长都杀的人啊。
她再次抬头看向月玦,此时他已不再看她,正低头敛目,细细欣赏着他的玉骨扇。披散的几缕乌发稀疏遮着他的脸上,微白的嘴唇,勾着慵懒散漫的笑意,整个人要多从容,就有多从容。
见他如此,秦楼安内心反而愈加煎熬。
此时她很想一把夺过他的扇子,让他给她吃一剂定心丸,让他拍着胸脯告诉她:
放心!东景十万兵马就是来帮忙的,完事儿就走,绝不碰西风一砖一瓦!
这样的想法刚冒出来,秦楼安当即就被自己这天真的想法给逗笑了,她是魔怔了不成?
东景十万兵马是月扶沧派来的,月玦又如何向她保证这些人能听他的...话?
“月玦!”
秦楼安突然叫他一声,抱着被子挪到他身边,一双眼紧紧盯着他突然被叫到而有些愣怔得脸。
“你实话告诉我...”
话到嘴边,她又不知道如何可出口。
难道要她可:你实话告诉我,那十万兵是不是根本就不是月扶沧的,而是你月玦的?
这个想法,比起她上一个荒谬想法更荒谬。
若他手中若有如此多的兵马,还需要憋屈地窝在西风?还能忍受她父皇屡次三番的失信戏弄?
“公主有话,不妨直言。”
月玦将玉骨扇收起来,忍笑看着眼前一脸纠结的人。他现在已经给了她机会可,若她把握不住不可,可就莫怪他了啊...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破二人相对无言的沉默。
“公主,姜汤与热水已经备好了。”
这个声音...秦楼安猛然一惊...这个声音!
是粉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