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谢家主莫要大放厥词才是,你绸缪已久之事已尽数被我知晓。现下你已然违背先前的约定对她下手,可就不要怪我将你的计划大白于天下。”
在月玦昏迷之前,他曾与谢荀约定:他可以不牵涉不过问他颠覆西风的复国大计,谢荀可以对西风皇室朝臣任何一个人动手,唯独秦楼安不行。
若违此约定,二人皆可不顾夹于中间的司马赋及与谢容,似敌非敌似友非友的微妙关系,便会彻底破裂,二人将真正变成各自为营的敌人。
“我绸缪已久之事吗,说来听听?”
听谢荀似是不信,月玦轻笑一声说道:“你的计划太过久远,我便从西南之事说起……”
当初东景西风两国方止干戈,司马赋及率领骋平军班师回朝,可不多时便传来西南之境叛乱频生之事,谢荀的计划亦是从此刻开始搬到明面上。
说到西南便不得不提当年的西南王西门恭,秦昊以为他是代衡的人,连代衡亦当他是自己人,然他真正听命的主人却是谢荀。
这亦是为何说谢荀之绸缪计划太过久远,他早在数年之前,便将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埋在西南。
西门恭听从谢荀的命令,上书朝廷言西南之境滋生叛乱,请求秦昊出兵平息。
这件事在秦昊眼中是代衡声东击西之计,是要分散朝廷兵力好给代衡制造起兵造反的良机。
然此事的真正目的,却是谢荀要将司马赋及与骋平军调出洛河关中,迁到天高皇帝远的西南。
他所料不错,听闻西南出事,秦昊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让骋平军前往平反。然他失算的却是三皇子秦夜轩竟自请前往,司马赋及留待洛城。
为了让秦昊将司马赋及调出京幾重地,谢荀借代衡之手控制兵部,以假捷报之事乱人耳目。
他自知异常频繁的捷报必定会引得月玦起疑,而一旦月玦怀疑捷报的真假,秦楼安连同秦昊,便都会对西南战事生出质疑。
事实亦如他所料。
谢荀如此做的目的自然不是引火烧身,他正是要秦昊为了查明西南战况,且早日结束这场战事而将大将军司马赋及遣赴西南。
只不过谢荀低估了秦昊对司马赋及的忌惮,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将这么危险的利刃,放到他触手难及,双眼监视不到的地方。
他宁愿战事焦灼,亦不轻易让司马赋及掌兵。
为了将秦昊逼到迫不得已的情势,接下来便是蛊毒之事派上用场。
谢荀不仅医毒双绝,他的蛊毒更属世间绝顶,他与司马青鸿培育的金血蛊,便是害人性命的凶恶杀器。
早在八年前尚安寺全寺被灭,寺中僧人皆被代衡换成自己人之时,当时的无妄,亦是更加从前的司马青鸿,便死里逃生混入尚安寺中。
他怀中抱得那个孩子,便是当年裴远庆一家惨遭灭门时,被司马青鸿救下的遗孤。这些年他与谢荀暗中通气,借助代衡的势力培育金血蛊。
从司马赋及搜到的残破书信中,月玦与秦楼安推断中代衡欲以蛊毒残害西南的骋平军。
再未知真相之前,月玦亦曾如此认为。
然看到楚广平从西南传回来的密信后,事实却是真正要以金血蛊毒害的并不是骋平军,而是驻扎西南的所有西风军队。
但是不知真相的秦昊,却因害怕十万骋平军葬送在西南,他终于不得已地派司马赋及前往。
自此之后,谢荀成功将司马赋及连同全部骋平军调出洛河关中,摆脱秦昊的控制。
除此之外,他兵不血刃地将整个西南真正控制在自己手中,将其作为他们兵马屯驻的后方,盘踞形成自己的势力。
其实西风已然天下二分,只是世人不知而已。
至于三皇子秦夜轩,多半早已落入西门恭或是司马赋及手中,如今只怕是凶多吉少。
那廖廖几封真正从西南传回来的塘报,只是他一个人的求助。
谢荀的真正目的自然不是仅仅将西南掌握于手中,他是要以西南为跳板,让司马赋及率领骋平军挥师东进北上,配合留在洛城的定危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趁秦昊与代衡两败俱伤之时,一举颠覆西风,复国报仇。
如此,谢荀先前费劲心机将司马赋及以及骋平军从洛河关中调到西南,除却在秦昊与代衡交锋时保全自己的势力,便是绕到秦昊与代衡的背后,趁其疲惫不堪狠狠捅上一刀,甚至是捅死。
就算他们不幸事败,亦可退回西南休养生息。壶口关易守难攻,无论是秦昊继续执掌天下大权,还是代衡改建新朝,皆是元气大伤难以顾及西南。
司马赋及与谢荀重整旗鼓,便可卷土重来。
“如我所料不错,如今司马赋及已然率领骋平军秘密潜入洛河关中之地。”
如今西风京幾重地,已是风云际会,多方势力云集。
除却代衡暗中调动的兵马,秦昊驻守于洛城的中禁军,月扶沧借给西风的安北军,曾经互相演戏的月隐军与骋平军俱在此地。
只是这次恐不如函谷之战,月隐军与骋平军只怕是真的要两军对垒,互相拼杀。
因为重伤在身,月玦声音浮软无力,他断断续续地说完,并不需要讲太多,只在关键之处提带几句便已足矣。
谢荀自己的绸缪,他比谁都清楚,月玦不甚连贯的几句,却将他整个计划勾勒出来,虽然并不细致,却已轮廓俱在,只差不足为道细枝末节。
虽然被人将绸缪已久之事戳破,谢荀却不曾有惋惜恼怒之感。
“能勘破我的计划,绝太子令我害怕啊。”
谢荀正起身,一双迷离的狐眸突然变得冷厉,他肃声说道:“不过如此又能怎样,大白于天下又能如何,还是你能阻止秦昊与代衡相斗,能凭一己之力斗赢我与他联手?”
司马赋及与谢荀,此二人一者如横扫千军的铁槊,一者如伤人无形的软刀,二人一人在明一人在暗,一人心谋一人身动。
虽然只是两个人,然无论是武功还是谋略,皆是强强相联,宛如铜墙铁壁让人攻打不破。
“我并不见得是一个人,你亦不见得是两个人。或许司马赋及与谢容,可并不认同你谢荀这般不择手段的做法啊。”
月玦微垂着头,淡淡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