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显气急甩袖便走,可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站住,未几他缓缓转身看向秦楼安,目光闪烁几下迟疑道:
“本侯记得,当初先帝退位之时,一开始是要将皇位传给摄政王,奈何因摄政王乃是女子,此事才被皇室宗亲与文武百官劝阻。莫不是摄政王心有不甘,故而才指使白苧刺杀皇上?”
秦显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又齐刷刷聚到秦楼安身上。
与其说今日皇上若当真遇刺身亡,身为先帝亲弟的秦显被推出来做皇帝,如今这位离九五之尊仅一步之遥的摄政王,倒更有可能。
面对众人满怀猜忌的盯视,秦楼安非但没有像秦显一样暴躁大怒,反而淡淡一笑。
“哦?洛军中侯怀疑是本王要刺杀皇上?那不知洛军中侯的眼是瞎了吗?难道就没看到刚才白苧出手袭击皇上之时,正是本王及时出手才救了皇上一命吗?”
“你、你……本侯好歹是你的亲皇叔,你目无尊长直呼本侯封号便也罢了,竟然还当着众人的面说本侯眼瞎!想来你也不是做不出犯上作乱之事的人啊!”
“原来侯爷也知道你是本王的亲皇叔啊,可适才你一盆脏水泼过来的时候,可没觉得本王是你的亲侄女啊。既然侯爷亲疏不分,又黑白不分,那本王又何必对你好声好气?何况如今公堂之上公大于私,洛军中侯,适才你血口喷人如此诬陷本王,可才是真的犯上作乱!”
“你……”
秦显被回怼的哑口无言,一张脸憋的通红。
张襄见此走出一步打圆场,说道:“还请王爷与中侯暂且息怒,如此争执下去,对于查清幕后主使也无半点用处。想要知道刺杀皇上的元凶到底是谁,老臣想,还是要从白苧身上下手。”
“张丞相所言有理,那不知丞相要如何从白苧入手呢?”
听秦楼安说话的声音收敛了适才的凌厉之气,又恢复往日白鹤楼中议政时的清亮朗润,张襄脸上也不由和善从容了几分,拱手请道:“在对白苧进行查问之前,老臣有几个问题想向王爷请教。”
“什么问题,张丞相直言便是,本王一定如实回答。”
“谢王爷。”
张襄直起腰,看了眼落在地上的匕首说道:“如今宫里宫外皆知,白苧乃是王爷亲自为皇上挑选的妃子,且王爷的选妃之法甚是离奇古怪,三十二位入宫参选的女子,最终竟只选中白苧一个,而恰恰就是白苧,今日竟腰行刺皇上。这……敢问王爷,这若说是巧合,未必也太巧了吧?”
张襄话说完,刚闭上嘴的秦显立马跳出来指着秦楼安大喝:
“对!为何那么多秀女,你偏偏选中了一个刺客?你说,是不是你与白苧串通,提前让她练习挑拣五谷,所以才在选妃时脱颖而出,进而才有了今日在封妃大典刺杀皇上的机会?!”
“而且众臣皆知,上次小朝日后,王爷曾独独留下吏部侍郎白崇叙话,且老臣还有耳闻,说是王爷那日与白崇说完话后,还随他一同去了白府,且私下见过白苧。不知王爷究竟有何事要与白崇单独商讨,更不知王爷为何要去白府见白苧?”
秦显话音方落,张襄紧接而上,众人开始纷纷附和确有此事。
那日秦楼安将白崇留下,将他们一众臣子赶走,确实是人人皆知。
“那日本王留下白崇,不过是想恭喜白大人即将成为国丈。至于去白府见白苧,无非是本王为了白苧能够体面嫁入皇家,为她量了身形,拿到尺码后交于司衣局赶制大典需穿的华服罢了。这件事只需过问司衣局的掌事便知真假,不过本王好奇的是,张丞相为何对本王的行踪如此了解,莫不是在暗中监视本王?”
“老臣不敢,老臣只是无意听人说起。”
模棱两可的交代一句后,张襄丝毫不惧秦楼安深究,反而再次质疑道:“虽不是老臣有心觉得王爷偏袒,但王爷可否给老臣一个解释,为何臣之小女静姝同选为皇上妃嫔,却不见王爷亲自驾临老臣府上,为她量身定做华服?莫不是量身形不过遮掩噱头,内里有不为人知之事吧?”
“不为人知之事?”
秦楼安双手一推将白苧推给一旁的金吾卫,微微冷笑着走近张襄几步,前后打量他几眼后,轻笑道:“其实张丞相如果也如洛军中侯一样,怀疑本王是幕后主使的话,大可直言便是,又何必弯弯绕绕篼这么大一个圈子呢?”
“老臣不敢怀疑王爷是凶手,只是王爷之前的所作所为,确实十分可疑。何况别说是指使他人行刺皇上,就连亲自挟持皇上之事王爷可都已做过了。那晚东景质子月玦逃走之时,王爷把刀架在皇上脖子上不知老臣一个人看见了,众金吾卫以及中禁军将士,可同样亲眼目睹!王爷,若说当今天下谁最想谋害皇上,谁又最有胆量谋害皇上,可只有您一个人呐!”
“哎呀!”
秦楼安突然开口把张襄吓了一跳:“听张丞相这么说,本王倒确实像极了幕后主使,就连本王自己都要相信这件事真是本王做的。”
“暻姳,当真是你要刺杀朕?”
一直纵容张襄秦显与秦楼安争执的秦夜轩终于开口,秦楼安回头看见他像被人背叛一样,面色凝重眼神失望的看着她,不由心里啧啧,想他这演技当真是一绝。
“皇上,臣想要皇上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如果真是臣要刺杀皇上的话,那晚城楼上你就已经死了。再者,臣若是真想要皇位,你一开始就根本没有登基的机会。难道皇上忘了吗,你的皇位,还是我不屑要才让给你的,就算我现在要拿回来,也大可名正言顺的将你赶下去,没有必要用行刺这样的下滥手段。”
“你……摄政王,你放肆!”
面对秦楼安明亮的双眸,秦夜轩莫名有些心虚,听到她说她可以名正言顺地将他赶下皇位时,就好像她已经心知肚明他做了什么一样,秦夜轩顿时觉得今日之事,已隐隐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皇上恕罪,臣只是一时不堪冤屈才心生怒意,口不择言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宽恕。”
秦楼安敷衍一颔首,又道:“不过如今重中之重,还是要尽快查出真正的幕后元凶,正好今日皇室宗亲与文武百官皆在,皇上不妨当着众人的面亲自审问白苧。早日查清真相,也好尽早还臣一个清白。”
秦楼安之言正中他下怀,秦夜轩心里蓦然升起一股即将得逞的快感,他再次看向白苧,眯着眼看她。
“朕知道你是被人利用,只要你肯如实交代,朕可以不追究你们白家的罪责,留你一个全尸。若是不然,朕定将你千刀万剐,诛你白家满门!”
架着白苧的金吾卫将她虚软无力的身子抬了抬,秦夜轩沉声问道:“说,是谁让你刺杀朕的?”
“你…你这言而无信过河拆桥的狗皇帝!当初你答应丞相许其女张静姝皇后之位,却出尔反尔只让她当个妃!更甚者屡次三番想害死有功之臣,今日你不死,说不定哪天死的就是张丞相……”
“住口!”
张襄大声打断白苧,两三步冲上前来唰得拔出金吾卫腰间的佩刀,二话不说便朝白苧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