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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与他相见了。

他的腿上还在一直流血,并且面色苍白,冷汗混合着血迹沾染在脸颊上,一张英俊之极的脸,看着都有些吓人了,可是,他还是转头又对许倾落和琅威尽力的笑了笑,笑的不是那么好看,甚至有那么一些狰狞:“待会儿可能会有些吓人......”

许倾落的眼睛定定的落在男人不断开阖的唇上,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就想到了男人以前对她努力笑着的样子,听不到对方后面再说什么,眼前的画面也仿佛变换成了前世初见的那一抹笑容,直到听到“啊”的一声惨叫。

自然不是琅晟发出的,而是那边琅威捂着自己的唇,叫出声儿来的。

琅晟的腿实在是不能够耽搁了,看着许倾落又倔在那边不愿意离开的样子,许良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够对着琅晟抱歉的笑了笑,然后,便打开了药箱,先给琅晟止血。

琅晟本来是担心许倾落被自己腿上的伤势吓到,才会几次开口让许倾落先出去,现在看着做了无用功,也没用再多说什么,只是往边上侧了侧伤腿,尽量不要让许倾落正面看到他的伤口。

琅晟伤在小腿靠上面接近膝盖骨的位置,说是在战场上中了一箭,若是普通的箭伤,只要上好的伤药,好好将养,也是能够好起来的,偏偏那箭上带着毒,并且还是一种罕见的毒。

一道三尺长的撕裂的口子,是拔出那支毒箭造成的,血肉模糊,其中的鲜血大多是红色的,却也有少许黑色的,翻卷的皮肉间,露出的是森森白骨,大多是琅晟自己往下削掉烂肉造成的。

削骨的痛苦,不是常人想象得到的。

普通人受到这样的伤势,便是不会痛的晕死过去,也是要喊叫shen • yin的,而琅晟,从他们刚开始进来到现在,一直都很沉默。

许倾落没用避开,她的头一直对着琅晟,而他始终只是蹙着眉,唇边不时发出一声压抑的极低极低的闷哼,若不是苍白的脸上,不断滚落汗珠,若不是那双青筋暴露,贴在床边不断张合的五指,也许,没有人看出他在忍耐着什么。

整个房间中,一时间,有种莫名凝滞的气氛。

许良叹了口气,眼中现出了一丝歉意。

琅晟心底一沉,没有出声,只是将手握得更紧了。

琅威眼巴巴的看着许良,许倾落在看琅晟。

“你中的毒我还有些许把握,只是你的伤势却是太重,日后恐怕要落得腿疾。”

说出这句话,许良的心中也是难受,他认识琅晟,而且是很多年前便认识的,他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多么艰难才拼搏到现在的一切,是经历了多少生死危机才走到现在这个位置,而腿疾,会让琅晟失去一切。

琅威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样子,唇都在哆嗦。

反而是当事人的琅晟,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中已经是一片淡然:“要麻烦许伯父为我解毒了。”

决口不提自己的腿会留下缺憾的事情,仿佛只是这么短短的闭眼睁眼之间,他已经接受了自己日后会成为瘸子的命运,一个瘸了腿的将军。

许倾落的眼睛又落在了琅晟放在身侧的手上,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端倪,他仿佛从来都很擅长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在沉默之下,从前是如此,现在还是如此,所以她只能够从别的地方去揣测他的情绪。

然后许倾落便看到了,那只握紧的手,缓缓的舒张了开来,却不是轻松的舒展开,而是无力的张开。

那只前世曾经一把将她推到身后的大手,在微不可察的颤抖,从指尖开始颤抖。

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砰”的一声,膝盖重重的落地声从身侧传来,然后,便是琅威的哭泣声。

“许伯伯,求求你救救我大哥,他是大将军,他不能够有腿疾的,他还要上战场杀敌,他还要保护那么多人,求求你救救我大哥,只要能够救大哥,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许伯伯,我给你磕头了!”

琅威的脑袋说着便要扣在地上。

“琅威!”

琅晟有些急切的喊了一声,面上再也不是淡然之色,身子便要向床下移动。

“站起来!”

许倾落替琅晟说出了他没有说出的话,她再也做不到旁观,也已经忍不住了。

她走到琅威的身边,伸手将比她矮不了多少的琅威从地上一把拉起。

琅威愣愣的,一条胳膊被许倾落拉着,膝盖还保持着有些弯的弧度。

琅晟也是有些讶异的停住了想要下床的动作,望着许倾落训斥琅威。

“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你身为堂堂男儿,何以如此轻易便向人下跪!想要什么,便自己努力去得到,向任何人祈求,都是无用!”

琅威对琅晟这个大哥是极有感情的,可是,琅威的性格,却是真真懦弱,前世不知有多少人借着琅威去落琅晟的脸,又有多少人,通过羞辱琅威,而去羞辱琅晟。

“可是大哥的腿......”

琅威怯懦的想要解释。

许倾落神色俱厉:“你要记得,你不止是琅威,还是琅将军的弟弟,若是你真的不能够自己立起来,真的那么轻易对人服软下跪,那才是真的让你哥哥痛心!”

许倾落还记得,那一次,琅威被一个二品官员家的公子侮辱,琅晟听到消息后提枪出府,最后,却连一枪都没有击出,因为琅威担心残了一条腿的兄长不是对方手下那些仆役的对手,所以当街对那个公子下跪求饶。

那一次,琅晟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

“你要记得,需要靠你苦苦哀求才会给予帮助的人根本不值得你去求,你大哥的腿,不需要你求,我能够救!”

不需要任何人去求,因为这是我欠他的,因为我想要救他。

琅晟的眼睛,忍不住的,落在了身形娇小,却站的笔直的少女身上,冬日的阳光有点点从那木质的窗框中泄出,点缀着许倾落半张雪色的容颜,她的眼睛,却比那点点的光,还要明亮:“别人救不了他,我救他!”

为何从出生开始便拾起了前世的医术,便开始努力回忆前世曾经看过学过却荒废了的东西,许倾落从前想不明白,此刻却明白了。

不为自己,只是为了床上那个男人。

许良的眼睛一亮,想到了许倾落救治杨云平的手段,也许自家女儿真的有法子呢,没有多说什么,马上让开身子,让许倾落上前。

琅威也顾不得下跪了,眼睛里满是希望的光亮,瞅着许倾落。

惟独琅晟,他那条伤腿上露出大半光裸,大男人其实也不应该不自在,而且上面狰狞的伤口还有淋漓的鲜血,也让人不会多想什么,可是,许倾落到底是个小娘子。

在琅晟犹疑之前,许倾落已经一手按在他的腿上。

许倾落的掌心带着些许的凉意,琅晟的腿动了下。

“我有把握救治他的腿伤,不留后患。”

许倾落的手在琅晟的伤腿上仔细又仔细的检查了一番之后,肯定的道。

琅威自然是满面的欣喜,这个时候,他不管许倾落说真的还是假的,也不想连许良都治愈不了的伤势,许倾落这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女子便能够治疗,只是一个劲儿的对着许倾落道谢。

许良抚着自己的胡须,也放下了心,琅晟不止是他的故人,更是能够击退漠北守卫边关的将军,无论是为公为私,他都希望琅晟好好的。

只有琅晟,表情有些僵硬,因为:“许姑娘,你可以先把手从我腿上拿开吗?”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是许倾落的手,确实是在他腿上停顿的时间太久了,方才对方还在他腿上揉捏了好几下子,让他心里觉得怪怪的。

“啊?我要仔细确认伤情才能够知晓怎么用药,有什么不对吗?”

许倾落很是自然的将搭在男人腿上的手放下,掌心有些许的湿,莫名的遗憾。

琅晟看着许倾落无辜的样子,也觉得自己感觉多了,眼中现出了歉意:“不,并没有什么不对。”看来是他想多了。

对着琅晟歉意的眼神,许倾落耳根发热,转过脑袋,面对许良:“爹爹,虽然我能够救治琅将军,但是却需要几日的时间,需要随时根据他的伤势改变药方用量,我们家中现在也不适合收容病人,不如我先留在这里几日如何?”

“这......”

许良沉吟,许倾落还是未嫁女儿家,留在这边几日,有些不好。

可是,正如同许倾落说的,府中这几日可一点儿不太平,可以称得上是站在风口浪尖上,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许家,尤其是许倾落,更是很多人等着看她的笑话,若是被人发现琅晟在许家,那后果。

“好,你便留在这里,好好为阿晟治伤。”

许良没有考虑多久,便做出了决定。

许倾落和琅威都是满面的欣喜,反而是琅晟,觉得不妥,想要说许倾落孤身女子留在这边不合适,许良已经转向了他:“贤侄,小女这几日便要多多承你照顾了。”

“许伯父言重了,是许小姐”

“我的名字叫许倾落。”

许倾落打断了琅晟的话,一字一顿的将自己的名字对着男人说出。

从方才就觉得不是滋味儿,明明前世初见还是落儿,这一次,一口一个许小姐,许倾落忍不住,也不想忍。

许倾落亲自送许良出了大门,琅威留在房里照料琅晟。

“落儿,琅将军是一个好将军,保护了边关的万千百姓,这件事,爹爹知道不能够强求,但是若是能够救治好琅将军的话......”

许良话音未落,许倾落已经笑着回到:“爹爹,你放心,便是你不做要求,不论如何,我都会让琅晟站起来的,他是战场上的雄鹰,不应该就这样折了翅膀。”

得了许倾落这句话,许良缓缓的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上了马车。

许倾落望着许良的马车远去,才转身回到了屋子中,琅威正在打开一扇扇窗子,给屋子里通气,是她方才要求的。

看到她进来,琅威立马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等着她的下一步吩咐。

琅晟则是有些尴尬的看着许倾落,他从来没有和这样年纪的少女独处过,许良一走,他就感觉屋子中的气氛莫名的不对了。

“许姐姐,接下来要怎么做。”

琅威看许倾落不出声儿,终于忍不住问了。

“接下来要做的......”

许倾落慢悠悠的上前两步,唇角缓缓勾了一下……

琅晟昏昏沉沉间,感觉自己的左腿伤口处,有什么在泼洒,在擦拭。

更像是擦拭上最烈性的毒药一般,本来已经有些麻木的伤腿,又起了一阵绵延而激烈的剧痛,渗入了骨髓之间的痛,仿佛岩浆熔炼骨肉一般的难忍。

而这样难耐的痛楚,因着他身体意外的凝滞,而多了一层隔膜,多了一点点保护,让他感受的痛苦稍微有一点缓冲。

便像是半梦半醒间,即便遭受再大的苦楚,也有一点余地。

琅晟想要睁开眼睛,他的意识告诉他,要清醒的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身体本能的保护在阻止他睁开眼睛。

“放松点,不会很痛......”

模糊的女声传入了耳际,有些熟悉,似乎在问他,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同时间,像是在伤腿上上刑一般的那只手,越发的轻柔小心。

是谁?

琅晟的唇间蓦然溢出了一声闷哼,以着绝强的毅力,他艰难的睁开了眼睛:“是你,你在做什么!”

此刻,落在他的视线之中的那个捧着他裸着的伤腿,坐在床边正垂首拿着布巾细细为他伤腿擦拭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许倾落。

见到他睁眼,许倾落也抬眸与他对视,缓缓一笑,仪态倒是落落大方。

琅晟皱眉,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是让琅威为他清理伤口的,而且,他一开始清醒的很时候,也确实是琅威在替他清洗伤口,怎么这个时候变成了许倾落:“是你把我弄晕的。”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琅晟看着许倾落,一双英气十足的剑眉紧皱,一时间弄不懂这个名叫许倾落的姑娘到底想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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