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抖了抖身子,觉得有点儿冷。
看着自家小姐大步离开的背影,愣了一下之后,匆忙追了上去:“小姐,你走慢点儿,小心撕裂伤口。”
门口守着的那几个禁卫军看着一前一后匆匆离开的两个少女,面面相觑。不知晓琅将军是怎么得罪人了,明明来的时候心情看起来还很好的。
二月十五日那一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算是个好日子,皇帝的御驾终于从许府中出来了,皇帝御驾边跟着无数的宫人内侍,还有皇后妃嫔皇子的车撵,称得上是声势浩大,丝毫看不出其中有不少人将生命永久的留在了五洲城。
琅晟和许倾落恭敬的跪在地上。送圣驾离开,身后是许府还有五洲城的官员豪绅,至于那些百姓,经历了祭天大典的死伤,却是没有人愿意再来瞻仰圣颜了。
皇帝看了看略显的空旷的两边街道,面上有些不虞:“琅将军,朕等着你早日回京,好好养伤。”
说完了这句话,皇帝放下了帘子,再也不想要多看五洲城一眼。
停在许府外的圣驾开始移动。
其中一架车撵突然停下,一个小小的身影从上面跑了下来,皇子的袍服格外的显眼。
男孩儿将一朵攥的奄巴巴的花朵塞到了许倾落的手中,像是前几日相见时候一般无二。
“许姑姑,你一定要来京城找我,你如果不来的话,本殿下就把你抓来京城!”还是威胁般的语气,到了最后,声音渐渐的又有些哽咽了:“反正你不准抛下我。”
“一定一定要来找我呀......”
娴贵妃重重的放下了帘子,气的咬牙切齿的,胸脯一阵阵的起伏:“逆子。真的是逆子!”
“自己的母妃不管不顾,却去巴结一个贫贱医女,真是不孝的东西!”
娴贵妃眼中全是气恨。
旁边的宫女小心的看了她一眼,不敢吱声,低垂下了头,说实话,刺杀之时娴贵妃丢弃九皇子的反应,便是她身边的人也觉得不能够理解。
一个是故意在危险的时候丢弃自己的人,一个是生死关头舍命相护的,便是亲娘,那情分在这样的对比下,也不可能不磨灭的。
除非九皇子真的脑子有病,才会一如既往的对娴贵妃孺慕喜爱。
直到皇帝一行的车架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只能够看到尾部的车马时候,许倾落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接驾的事情,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做的。”
许倾落似乎是对着身侧的琅晟抱怨,又似乎是自言自语一般。
男人伸手摸了摸少女的脑袋,脸上挂着一丝无奈的笑:“陛下的人可还没有出五洲城呢。”
被有心人听到传到皇帝耳中,许倾落可是犯了个大不敬的罪名。
“你会去报告吗?”
许倾落歪着头。
“我这辈子。栽到你手中了。”
琅晟只有这么一个答案。
祭坛刺杀一事,终究是不了了之,五洲城官场震动了一番之后,皇帝一走,大家还是该干嘛干嘛,除了那些死去了亲人的之外,五洲城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
皇帝到底是不喜欢在这个地方多呆了,本来琅晟还负责为他搜查刺客,许倾落走了一遭琅晟的院子之后,男人便给皇帝抱了伤病。皇帝还派了几位太医前去,嘴里说着是关系,实则是不信,哪里知晓,那几个太医一看琅晟的伤口,各个都言他中毒颇深,伤势颇重,捡回了一条命就算是不容易了,绝对不能够再行操劳动弹了,否则伤势毒素加剧的话。必然是死路一条。
也因此,皇帝这次才大发慈悲的允许琅晟在五洲城许府养病一段时日,否则的话,按照男人原来那忍耐的样子,非要撑着病体跟着皇帝长途跋涉的回京。
许倾落对琅晟的选择觉得还算满意,要不然的话,今日他别想得到她一个好脸色。
“好了,回去把衣服脱了躺床上等着,你胸口那个大窟窿,可需要不少心思还有好药。琅大将军,我可是又救了你一条命,你可记得自己欠我的。”
许倾落哼了一声,如此回了男人一句。
琅晟的脸颊红了红,有些不自在的看了一眼左右:“你真是,有些话不能够在外面说的,被人听到像是什么样子。”
“什么话不能够在外面说?”
许倾落似乎是不解:“我为你治伤救你的命怎么不能够说了,你欠我不止一次的命怎么就不对了吗?”
“能说,都对。”
琅晟闷着声音回了这四个字,张嘴想要说说什么不能够说,看到许倾落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明白自己又被少女故意耍了,叹了口气,没有再出声了。
算了,许倾落高兴就好。
她冷着他的那几日,他觉得全身不自在,睡觉都睡不安稳,吃饭也吃不香甜,哪哪儿都不得劲儿。
许倾落觉得心里憋着的那口气,彻底的消散了下去。
“落儿和阿晟和好了。我这心里也,也安心了。”
许母和许良站在一起,望着琅晟和许倾落并肩离去的背影,面上染上了温柔安然的笑意,眼角的细微纹路不显得苍老,反而显得更加的温柔。
许良拍了拍许母的手:“落儿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她既然认定了阿晟,我相信总会经营处一份幸福的,倒是你,这段日子苦了你了。”
许良面上带着些歉意与怜惜。
这段时日虽然许府的事情大多是许倾落在打理,但是许母也没有得着闲,她伺候在许老夫人身边,很是费神费心,却还是被许老夫人找了不少事情。
许良看在眼中,疼在心里。
反而是许母不怎么在意:“儿媳伺候婆婆是应该的,我们一走那么多年,也确实是没有尽到孝心,现如今母亲比起往日里待我好了不少,甚至还给落儿准备了些首饰做嫁妆,我这心里呀,一点儿都不累。”
许良看着许母,眼神温柔。
自己的母亲是个什么样子,他一直都是了解的,尤其是这次回到五洲城,一次次事情后面许老夫人做的那些手脚,许良其实都有感觉的。
“落儿不是说过段时日我们就会去京城吗?五洲城这边几位姐妹来信说要回来定居,正好与母亲做伴,日后会越来越好的。”
阳光洒在许府的屋顶廊柱之间,相伴相倚的夫妻两人身上渲染着一层金色的光芒,带着幸福的味道,只是看着,便让人打从心底觉得欣悦。
琅晟的伤势虽然不轻,但是有许倾落的医术,加上男人被管着还算是自觉的待在府中,没有再做生作死的,身体的底子在那边,恢复的还是很快的。
看着许倾落检查完了伤口之后满意离开的身影,琅晟的眼睛都不舍得眨动一下。
两个人近来相处的越发的自然,也越发的感情好了。
她知晓他在大将军外表下更多的一面,比如不喜欢喝苦药,喜欢吃甜食,倒是和小姑娘似的,当然,他掩饰的很好。
他也知晓了她在沉稳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偶尔任性的心,她若是决定了的事情,便不容许他阳奉阴违一点儿,否则非要给他下些小绊子,比如在他的药中加上些黄连,比如每日里带来一壶莲子茶,美其名曰清心降火。
再比如让他吃那些滋补过甚的东西,然后在他补过了头难受的时候,笑的得意。
想着这些日子种种的相处,男人眼中有不舍流露,良久,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那封信中的内容他早已经烂熟于心。
有些事情,必须要做了。
许倾落刚刚将手边的东西放下,百草苦涩着脸提着东西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