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
许倾落看到百草要离开,突然出声。
“哎?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百草停下脚步,转头问。
“你最近有没有见到千岁?”
公子衍身边的千岁,和百草一开始不对付,后来似乎是因为千岁在街上帮着她和百草对付复莹莹,加上百草好几次代替许倾落去公子府中送药,两个人的关系有所缓和。百草前些日子还提起千岁,说是不知道去了哪里,没有在公子府。
“没有,那个千岁,平日里表现的对他家公子多尽心,哼,到了正事的时候就不见了人影,都走了好久也不知道回来。”
百草气哼哼的道。
许倾落心里一紧,本来只是问一问千岁,想着能不能够知晓推测些公子衍的动向,可是此刻看着百草那看似气恨。实则有些异样亲近的样子,她何其敏锐:“公子府中有不少人伺候,不缺少贴身小厮。千岁出去办事也好,在外面做事若是做的好,很大可能有机会成为管事掌柜之类的职务,虽然是离了公子衍远了些,在外面娶妻生子,也算不错。”
百草的面色苍白了下,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眼中的惶切:“是,是吗?”
许倾落装作没有发现:“自然是的。对千岁来说,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
公子衍身份不明,心意难测,而他身边的千岁那种身手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小厮从人,而且看他对公子衍忠心耿耿,定然也牵扯着公子衍不少事情,根本不是什么良人,在百草发现感情萌芽之前,许倾落只能够动手掐断。
“也是,他这么长时间出去不回来也没有个信儿,在外面估计早就有了什么了,小姐,我先走了。”
百草笑了笑,只是那笑勉强的很。
因为百草的事情,许倾落心情有些不好,见到那个站在自家客厅里,正在对着客厅中的摆设布置挂画评头论足的粉袍男子,脸有点儿黑。
“这副画看着像是一回事儿,像是前朝周元的升平图,实则笔触稍嫌稚嫩,纸质还是用的前朝没有的素白宣,连这个盖戳都弄的不伦不类的,真是,现在的仿品水平也太低了吧,不过居然也有人真的上当受骗,居然能够花钱买下......”
“哎,这个骏马图,看这马身上的毛发都没有处理好,粗糙的很,人家真品那根根马毛纤毫毕现呀,这么个拙劣的仿品怎么就请回来了,还摆在大厅的位置,简直是......”
南宫墨一边对着周围指指点点着,一边摇头叹气,那表情那动作,怎么看怎么欠揍。
许倾落在男人的背后轻笑:“真是抱歉污了阁下的眼睛,只是我许家家世微弱,没有那么多钱财去见识真品,买上一两副看着不错的画卷放在这大厅中寥以装饰,虽是仿品,却能够娱乐一番客人便算是值得了。”
许倾落这话语分明是说南宫墨无事找事,客厅中挂着的画卷主人家清楚的很那是仿品,就是买着仿品挂着好看的,不需要多余的人自作聪明的来告知真品仿品。
男人的声音一顿。转过头,面上的挑剔瞬间一变为激动欣喜:“许小姐,哎呀,原来许小姐就是姑娘你呀,我就是慕名过来拜访一番,没有想到我们这么有缘分,昨日的一撞,是正好撞入了我的心间,让我心呀和小鹿一般噗通噗通的直跳,我这还想着我们只是一面不相识日后再无相见机会,心里难受的紧。今日就看到了正主,许姑娘,为了庆祝我们之间的缘分不浅,我邀你同游五洲城一番,你一定不能够拒绝一个真心人的邀请。”
在许倾落被他这么一番大胆无耻不要脸的言辞给震惊了的时候,南宫墨已经一把向着她的手抓来,他的动作极快,幸亏许倾落昨日里见识了一次,这一次早做准备,在男人手臂上的肌肉一动的瞬间已经后退了一步,同时间掌心中的药包毫不迟疑的洒出。
为了昨日的准备不足,晚上连夜碾磨了一小包mí • yào粉,mí • yào粉虽然不及那些个毒药凶狠,却是能够快速碾磨好,也很有用。
南宫墨的袖子扬起,粉色的袍袖像是一朵绽放的粉色花瓣一般,正好掩在口鼻之间,遮挡住了大半张脸,粉末全都扑在了男人的粉色袖子上。
许倾落早防着这一手,另外一只手已经按住了手腕间的镯子。
“许姑娘,有话好好说,就算你是女子,也不能够这么不讲江湖规矩吧。”
南宫墨对着迎面而来的由手镯机关发射出的银针,那速度太快。
他的身子迅速往地上一倒,砰然声响中,南宫墨狼狈之极的连着滚了两三个圈儿,嘴里一边对着许倾落说着话。
许倾落手腕向着南宫墨移动的方向而去。
南宫墨眼看着许倾落这么油盐不进的,咬牙:“决明子,五行草,曼陀罗,夹竹桃......”
男人不迭声的念出了一连串药材花草名字,他滚到了墙角,无处可逃。身上的粉色袍子都成了灰色,看着可怜的很。
许倾落没有再按动手中镯子的机关,在南宫墨劫后余生的庆幸眸光中将手放在了身侧:“说吧,你究竟是什么人?别和我说缘分天定那一套,否则的话,我不介意用针将你的嘴扎成一个个窟窿筛子。”
许倾落不是个手软的人,只是南宫墨方才开口报出的一连串药名,却是让她不得不介意,那是她身上常带着的几种药香,她身上会沾染上这些药香味是因为她提炼的毒药mí • yào还有伤药中南宫墨所报的药草是最常用的,甚至有些不太常用却是切实用过的,男人居然也报了出来。
许倾落身上的药香味不是普通人能够清楚闻出区别并且一种种报出来的,要做到这一点,很难很难,昨日南宫墨准确扣住她腕部脉搏的动作在许倾落脑海中过了一遍,她望着南宫墨的眼睛微微眯起,里面尽是警惕与隐隐的杀机:“说吧。”
这个眼神真毒,声音真冷,南宫墨个大男人都觉得生生打了个寒颤,他心里念着少女的威胁,深深的觉得对方不是开玩笑的,小心翼翼的看着许倾落。像是透过这张绝丽不似人间女子所应拥有的面孔看到了下面的恶鬼罗刹。
方才许倾落镯子中的那些针上沾着的可不是mí • yào而是毒药,她对着他射的时候可是一点儿都没有手下留情:“在下南宫墨。”
南宫墨抬起自己灰扑扑的袖子做了个拱手作揖的动作,在许倾落抬手戒备的动作下,哀叹了一声:“我说实话,一定说实话,我叫南宫墨,家住云州定河县,今年二十有三,家中没有父母兄弟,但是家产颇丰,经营一家药铺。对医术很感兴趣,立志走遍天下寻访名医隐士,精进医道,未曾婚配,许姑娘,在下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少那么一个做伴同游的志同道合之人,许姑娘你的mí • yào毒药炼制的都好有水平,简直是迷死个人,不如我们一起研究研究。”
南宫墨先还说的正经,到了后半段又开始不正经了。在看到许倾落从怀中施施然掏出了一把匕首,并且指尖灵动的把玩着之后,老实的闭上了嘴。
这姑娘,可真是凶残,匕首,毒药,mí • yào,银针,还有那狠劲儿,南宫墨抖了抖身子,对着许倾落讨好的一笑。那双眼睛眨巴眨巴满是委屈小意,可怜兮兮的样子。
许倾落移开了眼睛,有点儿伤眼睛。
她错了,就是别有用心的,也不带南宫墨这样性子的人来她身边,这种别说蒙蔽人了,不半道让人蒙麻袋已经算是好的了。
从那一日主动拜访之后,南宫墨成了许家的常客,许家几乎每一个人都认识他,甚至许良和许母还偷偷的找过许倾落,让她不要忘记琅晟还在京城。告诉她有些年轻男人甜言蜜语的不可信,一开始几次南宫墨一来,许倾落身边不是百草就是许良或者许母,那警惕的样子,让许倾落好笑的很,让南宫墨满面黑线。
任凭着是谁被打量sè • láng的眼神看着都不会很愉快的。
不过到了后面几次,看着许倾落除了在讲到医术的时候和南宫墨还算和颜悦色,其他时候对着男人都是一脸毫不掩饰的烦躁无语让许家的一行人都放了心,也渐渐的不在南宫墨来找的时候守在边上了。
许倾落不知道南宫墨说的身份来历有没有问题,但是他所说的对医术有研究这句话却是不假,这个男人性子奇葩,喜穿粉色嫩黄粉紫粉蓝这种诡异到伤眼睛的颜色衣服,喜欢吃颜色鲜艳漂亮的食物,开口说话不把门儿,总是戳人肺管子,一对他凶狠就露出可怜兮兮的小眼神,总之各种让人难以忍受的毛病虽然让许倾落各种看不惯,想打人,但是医术出乎许倾落意料的高。
两个人正经研究一些方子的时候,南宫墨好几次提出的改良药物都让许倾落有种耳目一新,眼前一亮的感觉。
这是一个医术上的天分不下于她,却又比她更多了许多见识与经验的人。
许倾落和他在一起研究医术药方。毫无疑问的,获益匪浅,只是为了这一点,便是再难忍男人的奇葩性子,许倾落也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