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也幸亏许倾落平安回来了,若是有一点儿差池,许良如何安心。
许倾落一把挽住了许良的胳膊:“爹,你年纪大了,多睡一会儿是身体自然反应。女儿就是看你昨晚太累,想要你稍微休息下,若是要怪的话全怪我。”
许良叹了口气:“落儿呀,爹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
他又怎么猜不到许倾落一直以来一旦出事便主动面对的原因,他的女儿早已经长大到能够保护这个家了。
许良的手碰触向许倾落的头发。
许倾落下意识的侧了侧脑袋,她抓住一边琅晟的胳膊,对着许良盈盈的露出一张好看的笑颜:“爹,你就算是不相信我能够保护好自己,也应该相信你家未来姑爷吧。”
许倾落笑的露出两颗雪白的牙齿:“从我出门到我进宫,阿晟可是一步不错的守在我身边,别人连我的一根毫毛都碰不到的。”
“阿晟可是一品大将军呢,保护我不还是小事一桩。”
许倾落的声音带着骄傲,这话虽然隐瞒了不少,却不是说假的,琅晟在镜湖的时候,是真的不惜一切代价护着她的。
看似没有什么危险的过了关,实则当时若是皇帝一个心念转变,琅晟和许倾落便都是藐视皇家,侮辱公主的大逆之罪。
“阿晟虽然是一品大将军,那里也是皇宫,不能够得罪的人多的是,落儿。你日后还是要谨慎小心一些才不会招祸......”
许良一边对着琅晟感激一笑,一边却是瞪了许倾落一眼,不是真的想要责备她,只是希望她日后行事多加谨慎一些,谁不想自己的女儿不要有丝毫的顾虑,快活肆意的生活,可是他更加想要自己的女儿好好的活着。
首先要活着,要平平安安的活着,才有其他。
“伯父,落儿很好。”
琅晟忍不住为许倾落辩解:“她做什么都是心中有数,以前发生的事情也只是情势所迫,不是落儿......”
“晟儿!”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些苍老,带着些愤怒。
“母亲。”
琅晟回头,望到了被黄裙少女扶着站在将军府门口的妇人,是琅母。
他面色一紧,心底下意识的担忧琅母和许倾落第一次见面会不会如何,琅母对许倾落的不喜太过分明。
下一刻男人握紧了许倾落的手,带着她一起对着妇人躬身行礼:“母亲,这就是落儿,是许家的千金,也是儿子说过唯一要娶的女子。”
琅晟始终没有放开和许倾落拉在一起的手,第一次见面虽然是猝不及防间发生,琅晟还是决定对着琅母先介绍清楚许倾落的身份。
“落儿见过琅伯母。”
许倾落一眼便看出琅母对自己的不喜,可是听着琅晟对着琅母清楚说的誓言一般的宣告,唇边沁着笑,用最标准的姿势给琅母又行了一礼,冲着琅晟,她会给琅母足够的尊重。
琅母却没有看对着自己行礼的许倾落一眼,她的眼睛落在许倾落和琅晟拉在一起的双手之间,面色越发的阴沉难看:“晟儿,你是堂堂一品大将军,来往之人就算不全是鸿儒名士,也不应该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这句乱七八糟之语一出,许良皱紧了眉,没有想到琅晟的母亲对许倾落如此观感,他下意识的开始担忧女儿和琅晟的未来。
他望向了许倾落,婆母若是对儿媳不满结果如何,他是体会的最深的,就因为自己的母亲对许母不满,他和芸娘这么多年都始终存着一个心结,若不是在五洲城中他想通了,看明白了,他和芸娘再是相爱,那个心结也总是存在的。
许良相信琅晟对自家女儿的真心,却信不过琅晟这位开口便是如此对许倾落带着侮辱之意的母亲。
若是实在不成的话,他宁愿不和琅晟这个最看重的女婿人选结亲,成亲从来不止是两个人的事情,更加是两个家庭的事情。
许倾落对着许良安抚性的轻轻摇了摇头,她相信琅晟。
从选定琅晟之后,她便没有觉得未来全部都是甘美的,便早已经对未来的那些可能的艰难险阻有了心理准备。
“母亲,儿子说过,落儿是儿子这一生唯一认定的妻子人选,除了落儿。儿子不会再娶任何一人,儿子与落儿早已经是同生共退的一体了,母亲在看低落儿的同时,也是在看低儿子。”
琅晟抬眸扬眉,声音不算激烈,甚至平淡冷静的很,正是这样的平淡冷静的语气,才更加让人清楚他此刻的清醒,这些话,是琅晟在极其清醒的状态下说的。
“你,晟儿。你居然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和你生身母亲如此说话,你真是......”
琅母伸手指着琅晟便要出口不孝。
许倾落上前一步,挡在了琅晟之前,迎视着琅母不虞的目光,一字一顿:“将军身为朝廷中的一品将军,背后虎视眈眈的人何止一人,老夫人您不论此刻对着落儿如何观感,请您话出口前想清楚了,坏了将军的声明,耽误的是琅氏一门的未来。”
许倾落的眼睛落在了琅母身侧一直不出声的黄依依身上,挑唇微笑:“有将军在,才有这座宏伟的将军府邸,朝廷选官不止选的能力,还有德行。”
她在告诉琅母和黄依依,若是还想要享受将军府老封君的待遇,若是还祈望着一品大将军夫人的宝座,最先需要保护的正是琅晟的名声。
不是要将琅母和黄依依的气焰一下子打压,而是在最初便给她们两个女人划定一个界限,怎么针对她许倾落随她们的手段能力,但是别一不小心牵扯到琅晟身上。
朝廷中多的是想着抓琅晟把柄的人,尤其是九重宝座上的那位陛下,更是随时随地在盯着琅晟。
一个掌兵的大将对于一个疑心甚重的皇帝来说,比任何威胁都大。
听着许倾落的这些话语,看着许倾落那坚定的眼神,琅母眉头一扬,面色更加难看:“什么叫坏了晟儿的前程,你居然敢威胁老身,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一品的大官呢,在琅母看来,除了皇帝谁能够罢免她的儿子,便连皇帝也不能够轻易罢免琅晟,琅晟可是能够在边关领军,打退那些异族人的大英雄。
皇帝还要她儿子守边关呢。
琅母是乡下出身没有什么见识。就是认准了这一点,殊不知,琅晟的这个位置看起来有多么稳固,实际上便有多少暗潮危险潜藏其中。
“姑母。”
黄依依拉了琅母一把,比起琅母这个乡下老夫人,对于将军夫人位置格外虎视眈眈的黄依依在京城中四处交流,虽然没有交往到什么真正的大家闺秀,却也是见识比琅母多了不少。
她起码知道一点,许倾落说的不错,不孝对于官员确实是个能够让不少人指责的罪名,甚至有不少人会因为不孝的名声丢掉官帽。
她想要嫁的是一品大将军。想要做的是堂堂的将军夫人,若是琅晟不是将军了,她争来有什么用?
这么想着,黄依依给了琅晟一个情意绵绵的眼神,然后眼中带着不安与担忧望向了琅母:“姑母,我们还是回去把,我想表哥总是心中有数的,别在这边说话了,万一真的给表哥惹来麻烦就不好了,依依也听说这京城中可还有些专门盯着百官的御史台呢,他们就喜欢弹劾官员,若是给表哥带来麻烦,依依才是心难安,姑妈,我们有什么话,去府中再说也不迟的。”
看着琅母被她说动,却还是面上不甘,黄依依压低了声音加上了最后一句:“姑母,一切都是为了表哥的前程,为了那么一个女子耽误了表哥这么辛苦拼来的前程,太不值得。”
琅母冷冷的瞪了琅晟和许倾落一眼:“晟儿,你若是还认我这个母亲。现在就回府来。”
琅晟紧了紧许倾落的手,心底满是苦涩,对琅母这样的态度。
许倾落将手从男人的手中轻轻的却坚定的抽出,推了男人的肩膀一把:“好了,我现在安全回来了,你也赶快回府给伯母尽孝吧,多在伯母面前帮我美言几句。”
许倾落看着琅晟还是不愿意离开自己,又要来捉她的手,压低了声音道了一句。
琅母看着许倾落和琅晟的互动,越发的对许倾落看不上眼,哼了一声。转身便向将军府中走去。
她要好好的和自己的儿子说说,告诉他,究竟什么样子的女人才值得一起,什么样子的女人根本不能够相交。
往日只是听黄依依说,只是听琅晟说,今日是第一次见,琅母在看到许倾落容颜的一瞬间,对她的印象便跌落到谷底了。
许倾落的容颜太盛,在琅母这样出身的人看来,这样太过美丽的女子,不是福气。是祸,她在乡间成长,嫁人,生子,大半辈子都是在乡间,她见识少,眼光浅,但是她那些粗陋的见识与短浅的目光中有一样是经过了几番验证的,太过美丽,甚至美丽的惊人的女人,心思从来不会单纯的放在男人与家庭上,这样的女人,心思重,心思大,守不住。
琅晟是战场上的将军,说句难听的,是拿命在拼,不一定哪一日便在战场上没了,与其相信许倾落这么一个美的惊人,美的让她不安的女子,还不如相信自己娘家的侄女。
“我一定会让我娘接受你的。”
琅晟眼中全是坚定。
“若是她不接受的话呢?”
许倾落忍不住问,就是想要逗琅晟。
“那我就和岳父学。”
男人垂首将唇凑近了少女的耳际。压低了声音道。
许倾落瞪目结舌的望着男人大步离开的背影,这句话实在不像是男人会说出来的,可是想到男人居然为了她说出这样一句话,她又笑,笑的格外开怀,笑的让许良不安的心更加不安了:“落儿,哎,你怎么还笑的出来,你和阿晟之间......”
“爹,阿晟对他娘说认定了我,我现在也当着你的面说。我这辈子也就认定了他一个。”
不论琅晟背后的麻烦有多大,不论和他相守有多难,许倾落都不会有丝毫退缩。
曾经华丽的宫殿,便像是遭遇了劫匪一般,四处都是碎裂的瓷器陶器摆设,桌椅倒地,字画撕毁,屏风歪斜,镜子碎裂成片,至于那经文书本,更是被撕成了一片片的。
“我不看这些鬼东西。我是公主,是堂堂的嫡公主,我为什么还要看这些鬼东西,来人,人呢?都给本公主滚来,本公主要出去,来人!”
星河公主衣襟散乱,头发凌乱,赤着脚像是疯子一般在那些碎裂的摆设中大喊大叫,空旷的宫殿中回声阵阵,大半夜的听着。让人觉得有些害怕的感觉。
“人都死哪里去了,快来人!都不听话了是吧?都看着本公主被父皇训斥就以为本公主不能够收拾你们了吗?告诉你们,待到本公主出去了,本公主一定要杀了你们,谁敢看不起我,我杀了谁!”
星河公主喃喃着,眼神中越发的疯狂。
“你要杀了谁?”
冷硬的女声从敞开的大殿门口传来。
“母后?”
星河公主先是愕然,然后便是惊喜。
“母后,母后你一定要帮我,你一定要帮我收拾那个该死的女人,你不知道她有多可恨。她居然将我拉入水中,她差点儿害死我,母后你要帮我!”
星河公主抓住了皇后的手,劲道大的甚至指甲掐进了皇后的肉中。
皇后眉头一皱,狠狠的一挥手,打开了星河公主:“你疯够了没有。”
“母后!”
星河公主扑倒在地,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的母亲,先是父皇,再是母后,全都如此对她。
她的双手甚至不小心按在了地上那些碎瓷片中,淋漓的鲜血从掌心下蔓延,那么的红,与那些宫女内侍的血一般无二的色彩。
“母后......我是星河呀,我是你最宠爱的女儿......”
星河公主喃喃着。
“疯够了的话就听本宫说,你这几日在这长乐宫认真思过,本宫会找两个麽麽认真教导你规矩,希望你出去的时候起码知晓收敛些,让你的父皇不要怀疑本宫的肚子怎么爬出你这么个东西。”
皇后的话像是一记重锤一般,狠狠的击在星河公主的心头,她呆呆的抬起头,望着这个看起来格外陌生,满面冰冷的母后:“母后,我是你的女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