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住了。
许倾落给琅晟一壶温好了的药酒让他带走,男人一走,再也顾不得其他,少女钻进了书房。
一本本医书被少女翻出,甚至连一些游记地理之类的书本也被拿了出来。
一页页的书页刷刷的翻开,许倾落手中的笔不断记录,就是想要寻找到一丁点儿和琅晟所说一般的蛊毒。
平日里在身体中没有什么异样。还能够增进功力,只要有解药,便是一辈子也不会发作,可是一旦被引动,却会让人受尽阴寒之气凌迟之痛而死。
琅晟说他不知晓这究竟死何种蛊毒,他也找过不少医者,但是大多数的人便连蛊毒的存在都无法摸出来。
许倾落一直觉得自己的医术很高,尤其是毒术更是出类拔萃,即便遇到了南宫墨这个与她一般在医术上极其高明的对手知己,即便遇到了公子衍那种她无法根治的毛病,她也没有将自己的医术妄自菲薄,觉得自己真的就比谁差了。即便现在比别人略逊,也只是少了经历少了经验,待到时日久了,她不会输给任何人。
但是琅晟身上的蛊毒,却是让她心底满满的都是担忧与自责,自责自己的医术终究还是差了,自责自己的见识终究还是少了。
她从前觉得奇怪的地方终于是解释的通了,琅晟在忌惮什么,琅晟究竟有什么秘密,琅晟与公子衍之间......
许倾落的手一顿,眼中现出奇异的色彩。
公子衍。
公子衍身上的寒气深入肺腑,不论她如何调理也无法根治,甚至她觉得自己的方子应该对其有些作用却没有起到她想象中的那种作用,这根本不正常。
琅晟也说过,那种蛊毒发作的时候让人如坠寒潭,全身寒气侵体入心肺,最后死的时候遭受宛若千刀万剐的凌迟之刑一般,闻着色变,无人能救。
公子衍的病明明不对,她却没有摸到丝毫的异样,就像是琅晟的脉搏,除了觉得有些虚火上升之外,没有丝毫异样,琅晟不会骗她,他也不是那种被人用假的蛊毒便能够骗到的人。
所以,这蛊毒为真,而公子衍和琅晟之间的联系,绝对不仅仅只是曾经的将军与军师。
前世琅晟在公子衍死后失魂落魄的回来大病一场,究竟是真的心中痛苦,还是因为其他的......
条线索,被许倾落抽丝剥茧写在了纸上,一个个人名被她联系了起来,烛火荜拨,火光闪烁,许倾落的容颜被照耀的明暗不定。
风拂过,许倾落的指尖落在了一个名字上。那个名字是:公子衍。
若是她的猜测没有错的话,公子衍与琅晟也许便是同样地方出来的,中了同样一种毒,琅晟身上的毒还没有被引发,公子衍身上的毒却已经是入了骨髓心肺。
琅晟那个时候说过,公子衍的病只有不死之人才能够救,那么,她这样再世的命格,也许对琅晟也有同样的作用。
“来人!”
她需要找到公子衍,没有比公子衍更适合合作试验解药的人选了。
京城的城门天亮的时候终于缓缓的打开,吊桥慢慢的放下,从天不亮的时候便排队等在城门外的许多人。面上都显出了喜色,无论是谁,都不喜欢大清早的在这里干等。
“咳咳。”
两声轻咳从青篷马车中溢出,像是憋闷在胸口一般的声音,低低的,哑哑的。
“公子,是否是马车颠婆。”
千岁担忧的转头,想要看一看车厢中的主子。
公子衍的手捂住了唇,手中雪白的帕子上沾染了点点艳色:“不用了,我这病便是马车不动也是照样,快些入城吧,这里还真的是很冷呢。”
好容易压抑住咳嗽,公子衍放下帕子,从身前小火炉上取下一直温着的酒,汨汨的酒水倒入晶莹的杯盏中,一股淡淡的药香袭向鼻端,公子衍轻轻的嗅闻着,觉得压抑到憋闷的胸口,恍惚间,似乎舒服了许多。
眼前仿佛出现了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少女的容颜笑靥,他的眼睛微微眯起,一口酒水入腹,冰冷的胸腹间多了一股微微的暖流,男人蓦然间轻笑出了声。
落儿。我可真是想念你想念的紧呢。
不知道,你是否想念我这个友人呢?
星河公主行礼如仪的向着皇帝皇后展现她这两日突击训练的结果,皇帝的面上多了点儿笑意,他望着微微垂首站在下首的星河公主,望着她那秀美的侧颜:“很好,星河最近倒是真的认真反省,很是长进了一些,皇后居功至伟。”
皇后悄悄的松了口气:“陛下,星河只是自小离宫缺少了父母管教性子才有些左了,臣妾这一段时日好好与星河说理,星河也是听话努力的,现在看这礼仪是星河彻夜不眠训练出来的,毕竟是陛下的女儿,是我大庆的嫡公主,无论如何不能够比别人差了去。”
皇帝听着皇后的话,点头赞同:“是呀,毕竟是我大庆的嫡公主。”
他的心中早有打算,对这个唯一的嫡公主。
“陛下,不知道星河的禁足?”
皇后轻声试探。
“星河的禁足便提前解了吧。”
皇帝笑着道。
“父皇,星河对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格外自责,以前都是星河任性,尤其是对那许姑娘,星河一时任性却让她受了那么大惊,星河想要办一次花宴,让所有人知晓星河改过自新,并且将需姑娘叫上......”
“准奏。”
九皇子远远的就听到了皇帝和星河公主的对话,他在殿门口顿住了脚步,眼中闪过疑虑。
“九殿下?”
身前传来太监的探问声。
九皇子回神,摸了摸怀中藏着那本道家真解的地方,想到琅晟传给他的许倾落的话,抬头,昂首挺胸迈步入了大殿。
他想要保护许倾落不受人伤害,与其指望任何人,不如指望自己,只要他成为父皇最宠爱的儿子,便是星河公主,他也不惧!
男孩的眼中全是坚定。
许倾落收到了一张来自于星河公主的请柬,星河公主要在宫中摘星阁举办赏花宴,邀请京城中的所有未婚闺秀前去,虽然星河公主的名声颇为不好,只要是家中有点儿能力的都知晓她的性子跋扈狠毒,这样的女子若是普通寻常女子,谁都不会与其相交。
可是星河公主不是寻常女子,她是皇后和皇帝的嫡出公主,是太子的亲妹,再是不喜这样性子的公主,只要不是想要和太子那边直接撕破脸的,还是接了请柬。
许倾落与星河公主之间又与那些只闻其名的人不同,星河公主被皇帝训斥,被皇帝责难,最后又被禁足,会如此都是因为许倾落的原因,即便别人看着都知道是星河公主的错,是星河公主主动找许倾落的茬儿,她那是咎由自取。
但是星河公主那样的性子,却只会怨恨害她丢脸的人。
别说邀请许倾落参加赏花宴,说什么对她表达歉意之类的,星河公主不直接将许倾落杀死都算是她比原来会忍了。
“许姑娘,公主说了,她对您多有得罪,请您务必到场,她好和您斟茶赔罪。”
来送请柬的宫人尖着声音道。
口中虽然是说着您,望着她的神色却是高高在上的带着同情的。
毕竟许倾落再是在宫中出了名,归根结底现在也只是一个没有什么家世的平民女子。星河公主想要报仇,想要整治一个平民女子,再是想要躲避也躲避不开。
她手中的请柬递出:“许姑娘,陛下可也已经同意了公主殿下的主意。”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逼迫了,星河公主不成,陛下那里却不得不顾忌的。
许倾落皱眉。那宫人以为她在害怕,一边眼中的同情更甚,一边却是又要张口逼迫,她既然负责给许倾落送请柬,那么今日这请柬就必须让她接下,若是许倾落不接请柬的话,她回去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星河公主最近看起来似乎真的知晓从前的错,修身养性不再动不动虐杀宫人了,但是她身边的人却清楚的感觉到,星河公主看人的时候那种阴森怨毒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更甚从前。
“落儿那一日有事,公主的宴会便......”
琅晟听到消息便从宫中追来了,正好赶上,他松了口气,正要将那宫人手中的请柬拿走,许倾落已经一把握住请柬,然后舒眉展颜,望着有些愕然的宫人:“请回去禀报公主,花宴之日,我定然准时到场,不需要公主斟茶赔罪,只要公主不再请我喝上一池湖水。便算是公主大度了。”
许倾落的话让那宫人面色有点儿僵,本来以为许倾落是害怕星河公主不得不接了请柬,哪里想到她接了请柬居然还如此让她回话,别说害怕了,分明针锋相对的很。
“你怎么答应了,万一那星河公主再做出什么......”
琅晟的面色颇为不虞,眼中全是担忧急躁。
除了皇帝之外,没有人相信星河公主真的会因为几日禁足改邪归正,将那狠毒的性子改变。
“除非她真的是傻子,否则的话她不敢在宴会上直接对我动手的。”
“陛下都给搬出来了,我若是还不接这张请柬。才让人有机会针对我呢。”
许倾落如此道。
顺手打开请柬,望着上面的几行字,嗅闻着请柬上的花香:“倒是用的好东西,不愧是公主殿下。”
幽兰墨,洒金泊,只是一张请柬便足够普通百姓人家一月花销了。
琅晟瞪着许倾落:“星河公主就是个疯子。”
他从来不是那种背后说人的,尤其是说女子的坏话,这个时候却忍不住直接用疯子二字形容星河公主,显见真的对其印象糟糕的很。
他从没有一刻那么后悔当时为什么要多手从刺客手中救下星河公主的性命。
若是那个时候任由着星河公主去死,许倾落便也不会遭那么一场罪,更不会有此刻的担心忧虑。
“最可怕的不是疯子。是那些站在疯子背后的人。”
许倾落扬了扬手中的请柬:“我既然来了京城,便不能够一味的躲避,有些事情找上门来了,最好的方法不是躲避,躲避过这次,下一次还会有更加严谨可怕的招数等着,最好的法子是直接面对,将任何算计直接打碎,让星河公主,星河公主背后的人再也不敢找上门来。”
许倾落此言意有所指,琅晟有些迟疑:“你说的是......”
“太子。”
许倾落说出了这两个字,不是她能够未卜先知,只是因为她前世怎么的也伺候了太子不少时日,还是由杨云平送给太子的,她第一次和太子成就好事可不就是在那摘星阁中吗?
那摘星阁三个字在别人看来是皇宫中的一处好景致,独一无二的精致建筑,于她,却是屈辱的开始。
摘星阁,离着东宫格外的近,太子看重了什么人,一般都是在摘星阁中与人成就好事,摘星阁虽然不在东宫,却是在太子的掌控之中。
星河公主要在摘星阁中宴请众位闺秀,给许倾落赔罪,许倾落想不往太子身上想都不成。
“那你更加不能够去了,回头我便帮你回了星河公主的宴请,便说你生病了......”
琅晟眼中现出了厌恶之色,太子对许倾落的心思,他若有所觉,那眼神让他不喜的很。
许倾落伸手按住琅晟的手:“我告诉你这个,不是想要你帮我回了宴请的,而是想要你在那一日帮我。”
“我自己一个人没有办法躲避过所有算计,但是我相信只要有你帮我,不论是什么阴谋算计,都是能够让他们自食其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