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勇没有拿自己的士卒做攻城的炮灰,他将这一重任交给了莽古尔泰,他告诉莽古尔泰,若是他的人能够率先登城,城破之后不但可以分到城中一半的战利品,更可以向朝廷奏报他为首功之人。
这个条件莽古尔泰自然是大喜,刚才他看得分明,城头上已经没什么守军了,明军只要发起一轮攻击,这沈阳城就算是破了。没想到施大勇竟然会为了些许士卒伤亡而拱手将破城大功和一半战利品交到他手中,这让他如何不窃喜。但他也没有太过冲动,借口还须提防金军说不定会急眼从它城门冲出袭击大军,所以他只能组织500旗兵登城,其余的攻城兵力还得明军出才行。这个要求让大勇心头暗骂莽古尔泰无耻,却还是答应下来,命令耿仲明领一千户步军掩护旗兵登城。
旗兵扛着云梯、推着撞车攻城时,韩大勋算好距离后,立即下令开炮。
炮弹的尖利呼啸声,两颗沉重的炮子落在正在行进的旗兵队伍上,不断的横飞弹跳,瞬间夺走数条人命。
城头上的炮击让旗兵和明军都吓了一跳,好在金军的炮只打了两轮就停了下来,看样子莽古尔泰说得不错,金军根本没有足够的药子。
明军炮阵发现城头金军竟然开炮阻挡步军登城后,立即组织炮击压制城头。
新一轮的炮击让城头上的金军捂着耳朵,张着嘴巴蹲在那动也不敢动一下。身边不时有炮弹落地,那炮子落地产生的巨大震动力直震得他们五脏六腑都要破裂似的。不时有金兵被击中,有被碎裂的铁壳直接击中,也有是被飞溅的碎石打在要害,最要命的是竟然有两个倒霉透顶的家伙直接被明军的铁弹射飞,跟脱线的风筝一样笔直的往城墙后飞去。从空中传来的惨叫让人心寒。
一个年轻的金兵实在是惨,他的左腿被一颗铁心弹直接击中,顿时齐膝削去了他的左腿,断口处露出血肉模糊的森森白骨,疼得他抱着断腿哀嚎。可是他的哀嚎声再大,也是没有人听见,四周传来的尽是那明军炮子炸开的声音。
几个从刚才炮击中捡回命的助战阿哈这会也是崩溃了,他们跟疯了般在城头上到处乱窜,嘴里哇哇叫喊着让人听不懂的话。几发炮弹砸到后,便只看见几条人影向空中飞去,从此,再也听不到那些让人莫名其妙的话。
明军火炮一波接一波,城头上似乎一直在抖动,炮弹落地声不绝,众多的实心铁球砸落在城墙上。城头上已是让人寸脚难下,城墙上的砖石也都垮了大半,豁口越来越大,两侧的石块不住的掉落下去,溅起的灰尘范围足以让整个大南门成为灰与尘的世龗界。
准备好龗的金汁和擂木在明军的炮击中炸得到处都是,那些用粪便熬成的金汁没有成为明军的噩梦,倒成了还活着的金军挥之不去的恶梦。
死了的还好,死猪不怕开水烫,任你多少金汁溅在身上也不觉得痛苦和臭。可活着的却惨了,尤其是那些受伤未死的,血淋淋的伤口上猛不丁被不知何处喷来的金汁淋上,那钻心的疼痛任你再如何嘶哑的吼叫都缓解不了,最龗后只能抽搐慢慢的死去。即便他们没有立即死去,即便明军上城之后不会屠杀他们,伤口被粪便的感染也足以让他们丧命,所不同的就是早死晚死而已。早死,什么念想都没有,晚死一会,或许还会想到家乡的亲人。噢,对,我的家乡似乎是大明
恶臭和血腥味、火药味混和在一起,直让这大南门上如地狱一般。碎石裂砖间,一只只手掌露在外面,那瓦砾堆中也不知瞒了多少人。有时,眼前明明是一具没有呼吸的尸体,可让人惊惧的是,那尸体却总是在不住的抖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尸体下面爬出来。
八门火炮被炸飞了三门,不知落到哪里去,剩下的几门也东倒西歪的躺在那里,两个来不及跑的金兵被其中的一门炮管重重压在身上,一个嘴里满是鲜血在那颤抖,一个则是绝望的伸着双手用力的去推压在身上的炮管,可不管他们怎么用力,那炮管都纹丝不动
明军的药子怎么这么多?
韩大勋懵了,要是明军再这样炮击下去,等那些登城的明军靠上来,他根本无法组织足够的兵力抵御明军的登城了。
他本能的抬头向两侧看去,发现到处都是断肢残骸,死了的、没死的都躺在那里,血水混和着碎砖块流得满城头都是。
身旁那个脑袋上被镶进去一片铁壳的家伙还在动,嘴巴也微微张合着似乎想说什么,韩大勋凑过头去想听,可是怎么也听不见声音。浑噩的抬起头,才发现这个跟随自己快八年的本家族侄已经闭上了眼睛。
逼养的!
韩大勋狠狠吐了口唾沫,顾不得心痛这个本家族侄的死,手搭在城砖上用力站起向城外看去。
视线中,明军的队伍在欢呼声中已经冲到城墙下,一架架云梯也搭上了墙。城门口,留着辫子的叛兵正用力将撞车往城门上撞去。
不远处的明军炮阵停止了炮击,不是明军的药子打光,而是连续的炮击已使得炮膛过热,要是不停下散热,药子装进去就会立即炸开。而且登城的步军已经靠近城墙,这会再开炮射击只怕炸死的自己人比敌人还多。
看看城下明军奋勇的攻势,再看看城头上的惨状,不管韩大勋愿不愿意承认,大南门的失守也就是一会的事了。他那400部下此时和先前那些助战阿哈一样大都成了炮灰,侥幸活下来的也都丧失了斗志,呆若木鸡的或仰或躺,就是有那么几个悍勇的还想和明军死拼,也无法挽回败局了。
“撤,快撤!”
韩大勋咬牙下令撤退,他现在能做的就是马上带着残兵和祖泽润会合。听到这一命令,残存的几十个汉军立即如蒙大赫般飞快的向城头下跑去。人数差不多的助战阿哈中有机灵点马上意识到这城守不住了,不用那些汉军提醒也忙往城下逃去。反应慢一点的等到发现城头上除了自己再没有其他人后,也惊醒过来,跌跌撞撞的从满地尸体上艰难的向城下逃去。
“救我,救我”
城头上受伤未死的汉军和阿哈们无助的望着同伴远去的身影,能挣扎爬动的无一例外都在向城下爬去,哪怕面前是遍地的粪汁,他们也毫无厌恶的爬过去。爬不动的则凄惨的叫唤着,幻想有同伴能够将自己扶起救下去,可是他们的求救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在城墙外明军的喊杀声中,他们彻底的被遗弃了。
不负莽古尔泰期望,他的旗兵勇士终于登上了城头,那撞了无数下的城门也裂开了一条大缝。
“这下子好了,这下子好了”莽古尔泰喃喃自语,眼角竟然泛出泪花来。
与此同时,当城头上竖起莽古尔泰的镶蓝大金旗后,大勇笑了笑,然后对身边的众将说了句:“沈阳城是我们的了!”
“大帅虎威,大明虎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