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万人,六年前,就在这济南城,死在了满洲人的屠刀下!他们有老人,有小孩,有男有女,有秀才,有补锅匠,有裁缝,有伙计他们做错了什么,他们该死吗?”
陆四的声音很大。
“不,他们什么也没有做错,他们更不该死,但他们死了!从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六年过去了,他们的血肉已经腐烂,你们甚至连他们埋在哪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你们也不知道哪一具白骨是你们的亲人!”
越来越多的济南人向北门楼聚焦,越来越多的淮军将士也向这里靠拢,他们想倾听都督的声音。
“逢年过节,你们纪念亲人的唯一办法只能是在家门口画个圈烧些纸钱,因为你们死去的亲人没有坟,你们连给亲人上坟的机会都没有!
六年的时间,可以冲淡你们对亲人的寄思,可以冲淡你们对亲人被杀的仇恨,但你们真的能忘记六年前发生的事吗?”
陆四摇了摇头。
“如果没有满洲人,这十三万人不会死,当时的秀才大概能考上个举人老爷,上京赶考得个进士出身,外放做官,然后封妻荫子,享尽富贵…”
“如果没有满洲人来,当时的学徒这时候应该出师了,靠着自己的手艺养起家来,娶上媳妇,再后用攒下的积蓄买块田,子孙满堂…”
“如果没有满洲人来,那时死去的孩子想来都大了,襁褓中的婴儿这会也有好几岁了,要么写字要么读书,要么天真无忧的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捏泥巴,跳毽子”
“如果…”
陆四的声音越来越低,两眼望着北方,似乎要用目光把天际刺破。
二十年前,如果不是满洲人,辽东三百六十万百姓还活得好好的,每年过节赶集,百姓们聚在一起赶大集,其乐融融;
十四年前,没有满洲人,遵化城的十万百姓还在准备年节的米面猪肉;
十年前,如果不是满洲人,淳县的几千妇人和幼女还在家中同她们的丈夫、父亲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八年前,定兴县城的几万父老乡亲
六年前,山东死难的百万父老
二十年来,死难满洲屠刀下的百姓多达千万之数。
“二十年来,没有满洲人,辽东的沈阳、铁岭、广宁、金盖复兴诸州,关内的宣府、京师、广平、顺德、大名,还有你们山东的德州、莱州、青州以及这济南城的千万父老乡亲,大多还活着。
但是他们在哪?他们在哪!他们死了,成了白骨,成了荒郊野外一具具无名的白骨,成了给那满洲人做牛做马的奴隶!”
悲愤让陆四的目中满是怒火,让他的胸口不住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