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传来的哀嚎声让这位卢龙知县吓得尿都要出来了,透过门缝,他看到了老恩主阿巴泰王爷被一大群顺军围住。
在颤抖了片刻之后,这位卢龙知县却咬牙带着手下的衙役和民夫冲了出来。
“杀鞑子,杀鞑子!”
宋文治的眼神极其凶狠,从衙役手中抢过腰刀,朝着一个看起来像是满洲贵妇的女人冲了过去。
手起刀落,又狠又准。
衙役们也是回过神来,他们现在可是大顺的官差啊!
那还等什么?
杀鞑子啊!
老鞑子,小鞑子,女鞑子,都是鞑子!
他大舅,他二舅,他三舅,都是舅!
镶蓝旗比正蓝旗多了两个牛录的护卫人马,可是他们的抵抗在内外涌进来的顺军面前毫无作用。
他们的战斗意志本就在离京那刻被瓦解了一半。
而男人们大多征战在外,余下的妇孺,余下的老弱病残有什么能力同那些凶狠的顺军搏斗?
指望阿哈和汉奴?
满洲家眷们只能发出哇哇的乱喊声在山海关内到处乱跑,关城内能躲人的屋子全挤进了妇孺,然后一扇扇门被踹开
随着倒下的满洲男人越来越多,双方都知道最后的时刻来了。
空气中的血腥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烈,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这是一场输掉就要死光的战斗。
“杀!”
不断的重复过程中,满洲兵的身体就那么随意的倒下,鲜血染红了山海关的每一寸土地。
那些从前在汉人眼里高高在上的满洲人,就这样一个个失去生命。
阿巴泰身边的侍卫堪称勇士,可这些勇士大多数却连和敌人肉搏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蜂涌而上的顺军乱刀斩杀,乱矛戳死,乱箭射死
一切,从三十年前开始。
一切,又将从今天结束。
对顺军而言,这本来就是一场屠杀。
虽然,无耻了一些。
但仁义,又不能当饭吃。
真把满洲人放出关,恐怕人家满洲还会骂他们是傻子,是蠢货呢。
阿巴泰受了伤,他的左腹部被顺军小将李延宗的铁枪戳中,此刻正在不住的流血,止都止不住。
阿巴泰的长子固山贤悫贝子尚建坚定守护着自己的阿玛,在他眼中阿玛就是天,阿玛就是地,只要阿玛还没有死去,他这个儿子就永远追随阿玛战斗到底,哪怕是死!
可是阿玛已经不能战斗了。
顺军停止了进攻,他们竟然喊话只要阿巴泰愿意投降,就可以免除他的死罪,允许他活下去。
“汉人要劝降我?汉人要劝降我?”
失血过多的阿巴泰喃喃着这几个字,他笑了起来,对身边的儿子尚建道:“你皇爷爷当年带领我们起兵时,曾说过即便这一次我们不能打败汉人,但只要我们爱新觉罗还有一个人,还有复仇的信念,那么将来我们还有击败汉人的机会,哪怕百年,哪怕千年但,我们绝不能向汉人投降,绝不能,因为那样我们就再也没有复仇的一天。”
“阿玛!”
尚建的鼻子一酸,望着身体血洞正在不住泛血的父亲,眼泪夺眶而出。
“不要哭!记住,我们是爱新觉罗,我们是这关外的雄鹰!”
阿巴泰用力握住长子的右手,将对方手中的刀一点一点的对准自己的脖子。
“阿玛?!我不,我不!”
尚健惊恐的想往后退,可他的阿玛却死死的握住他的右手。
“不要让汉人杀死你阿玛!难道你是要阿玛求你吗!”
在父亲的怒吼声中,尚建颤抖的站了起来,举起了手中的长刀,“噗嗤”一声砍断了阿玛的脖子。
“阿玛,阿玛!”
固山贤悫贝子抱着阿玛的首级在那嚎啕大哭,然后却又放声大笑起来,之后竟抱着阿玛的脑袋在血泊中不断的跳,不断的跳,就好像在跳萨满舞。
“这人是不是疯了?”
齐宝提着刀走到既是小爷,也是自己徒弟的李延宗身边。
“可能真疯了。”
李延宗提起铁枪上前戳了那个疯子一枪,对方毫无反应,继续抱着人头在跳。
“真疯了啊。”
齐宝摇了摇头,有点挺可怜这个满洲年轻人的。
然后,上前举刀给了疯子一刀,接着又从仆倒在地的疯子手中抢到那颗满洲郡王的人头,高兴的走到徒弟李延宗面前,低声道:“徒弟是不是应该孝敬师傅?”
“应该。”
李延宗嘴抽了抽,他很违心,因为他也想要这颗满洲郡王的首级。
可是
四舅舅说过做人要尊师重道,于是,无可奈何的小将走到还没死的疯子身边,从亲卫手中接过刀割下对方的人头。
这个疯子的首级,也挺有份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