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戈尔曼订下的桌号,是个半开放式的包厢。敞开的一面,面对一个由假山、藤蔓、流水构成的巨大景观。有模仿阳光的明亮强光从上照射下来,流水闪闪发光。包厢另一侧的窗外,有小型的浓密花树隔开了过道。
张荷早到了两分钟,找到了位置一愣。伊戈尔曼已经先到了。
上次他们见面是在几个月前,那时的伊戈尔曼是联合体的超龄员工。气质里透着猥琐。
现在,张荷眼前的他,看上去完全变成了一个德高望重的耄耋老者。脸上沟壑纵横,伸出的手像枯树皮一样。
一见张荷,老人就站起身,低头鞠了一躬,然后伸出手来。
“你好,张舰长。我是卫汉应。”
张荷侧了侧身子,避开老人家的鞠躬,握住了他的手。“你这不是折我的寿吗?搞这么客气干嘛?”
“应该的,你是我的大恩人。我老卫就服气张舰长这样的。”
“行了。事情早就过去了。”
“哪能过去呢,我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张舰长给的,说是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喂!话太严重了啊!”
卫汉应,或者叫伊戈尔曼,别看长得一副外国样,一张嘴是真能把天说黑。嗯,主要是他吹的牛飞太高,把太阳挡住了。
“你找我要是光为了说这些,我可要回去了!”张荷实在是受不了这老头嘴上一套套的。
“别别别,恩人上座。我真有事。”
“我分不清什么上不上座的。有事就直说。”
在场就俩人,地方宽敞得很。坐哪,怎么坐,区别不大。
张荷被卫汉应让到里侧,靠着窗子坐下来,这个角度正好欣赏那座巨大的假山。
“还有,”张荷抗议,“你老人家总把恩人二字挂嘴上干嘛?换个人,一样要尽可能保住你的。”
卫汉应摇摇头:“那不一样。我活到这么大岁数,早就不相信概率了。”
概率不可靠,只有拼命才是真的。
话说回来,这老爷子看上去,面相是真显老。但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举手投足并不显老态。
毕竟,他才七十五岁。离青年是远了点,但人生的中年才刚刚过去呢。——也就过去了十几二十年吧。
卫汉应和张荷各自点了喝的。卫汉应要了一壶花茶,张荷要了柠檬茶加冰,还点名要市售大瓶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