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未曾听闻过种十六的名声,但阮慈也可以想见其在太微门的地位,清善真人这般执掌宇宙级灵宝的大长老,所收弟子本就不可能简单,而种十六竟在金丹期便将感应功法入门,也可见其天资有多么惊艳。图仆面色亦是十分凝重,道,“若无一气云帆之助,恐怕我们上清金丹十日内很难从山门赶到此处,便是可以,等闲弟子来了,也非种十六一合之敌,若是长耀宝光天的周郎没有闭关,倒可以试着和种十六一战。太微门竟布了份量如此之重的一子,看来此次不闹出点事情来,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阮容已知来龙去脉,闻言毫不考虑地道,“此事也是因我在无垢宗被试探出了虚实,月娘布局时可将我视作弃子,看看是否能盘活此局,令你们带着寒雨花王回去。”
齐月婴眉头紧皱,踌躇道,“小师叔,这……不如我先向恩师焚香祷告一番,看看恩师是否早已算到今日之变,有锦囊赐下。”
又宽慰阮容道,“小师叔不要遇事先往最坏处去想,无垢宗一战,我当天便向师门传信,老祖、师祖、师叔祖,都是深有谋略,老祖最善博弈之道,只怕早有暗棋。”
说着便匆匆去了,图仆亦是劝告阮容道,“容小姐日后还是要将自己的性命看得更紧要些,须知道此次不比当年,五十年已过,当日剑种陨落,真灵散落世间,这些时日过去,只怕已是托生成人,被太微门那等盛宗收集得到。你在南株洲若被掳走,最多也就是改拜宗门,可这次若是落入太微门手中,能不能活下来可就不好说了。”
见阮容似乎不为所动,又吓唬她道,“太微门清善真人和主君素来不睦,容小姐宁可便不去寒雨泽,也不能抱有这般自暴自弃的念头。”
他此前夸奖阮慈十分真挚,但为阮容打算起来,才知道图仆心中真正把谁视为自己人,阮慈握着阮容的手捏了捏,道,“听到没有?姐姐,再不许有这样的念头,若是实在不行,我们就不进寒雨泽去,等太微门的人出来,把他们都杀了,寒雨花抢回宗门去。”
甚至于这般也办不到的话,那就认输了也罢,横竖那寒雨花王所携带的气运,大概是给楚真人续命用的,而阮慈自然把姐姐的命看得更重一些。
不过,要说她对这任务并不在乎,那也并非如此,王真人令她来取花王,阮慈倒也应当出力,她还借着天命云子在用呢。心中盘算了许久,只是金丹期内,的确无人可用,此事也不想再麻烦瞿昙越,心中暗想道,“恩师该不会派宁师兄来吧,或是那没见过面的纯师侄,他也是金丹期中,就不知道能不能比得过种十六了。”
阮容眉头仍是紧蹙,显然对种十六的到来耿耿于怀,阮慈也知道她势必自责,因道,“姐姐,只能说太微门此次也是谋算已久,我们从无垢宗到这里,一路上并未耽搁多少,放鹤堂的人便是立刻就告知太微门,事前若无准备,也很难赶在我们前面。这一次那种十六不来,也会有别的棘手敌人。不过还有许多解决的办法,你先放宽心,别吓着了自己。”
阮容叹道,“我在南株洲时,遇到的绝境比眼下还要无望,倒不至于被此刻局势吓到。令月娘将我列为弃子布局,也并非就是不存生念,只是希望月娘放开手脚大胆施为,此局唯有将我们所有人都视作可以抛弃的棋子,如此布局方能有求胜的希望,便是现在也没怎么怪责自己,你误会我了,反倒让我不好意思起来。”
她见阮慈不信,也知道刚才神色不对,只好言明道,“是我想到了一些从前的事,不禁有些出神而已。”
阮慈依旧没有尽信,不过也不好继续追问,两姐妹正说话间,齐月婴匆匆进屋,神色松快了些许,道,“适才师祖垂怜,借烛光化现片刻,我已蒙赐良策。这种十六嚣张不了多久的,自有人前来治他。”
齐月婴性子保守,能说得这么笃定,也可见掌门给她强烈信心。众人都松了口气,阮慈心头活泛起来,好奇道,“借烛光化现?这是什么神通手段?”
图仆道,“此处和门内距离遥远,便是主君也不能随意化现分神,不过因果相连之处,都可借泥塑木雕、烛光月影,化现shén • yùn指点眷属。慈小姐几次出门办差,难道紫虚真人都未曾赐下这般宝物?”
阮慈这才知道,绿玉明堂那晚,天录所说的真人已吩咐过他和虎仆,是怎生相见了。更明白自己当时发的那顿脾气,的确不讲道理,心虚一会儿才道,“恩师修有感应心法,我要和恩师传信,似乎并不用这些。”
又思及此次出门,王真人不闻不问,便是自己写回书信,也没有任何回音,不免有些恚怒,也是有几分好奇,道,“不过隔得这么远,还能不能互相感应就不晓得了,或许已经失却了感应,只是恩师不在乎罢了,我就是死在这里,恩师也是没什么所谓的。”
饶是大敌当前,齐月婴仍被逗得失笑,阮容也对阮慈刮了刮脸颊羞她。图仆道,“慈小姐说哪里话来,紫虚真人的《太上感应篇》只怕已臻化境,便不在中央洲陆,只怕感应都不会断绝,此时慈小姐自然仍在真人庇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