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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情念失衡(1 / 2)

阮慈此言一出,众人当即凛然,都从马儒生身边逃开,虽然明知未必有用,但也各自使出护身神通,又分别凝神四处观望,寻找念兽踪迹。种十六来不及怄气,牢牢扣住阮容素手,沉声道,“留神!我感应中念兽在左前方。”

他虽然依旧看不到念兽,但感应中可查知危险方位,至于那福满子,更可逢凶化吉,早就凭直觉远远离开念兽,周身浮动丝丝明黄之气,正是福运、功德、气运诸般吉祥之气交织而成的护身之气,令由痴迷幽怨之气凝结而成的念兽天然便是忌讳不喜。

这两人已算是众人中的佼佼者了,但也仅能自保,难以克敌。要说对付这情念精魂,还是阮慈最为出色当行,一声轻叱,运起那无名功法,身为未来太初道祖,自有一番威势,长袖才刚拂出,道韵光华一展,那念兽便是尖叫一声,松开马儒生,往回便逃。

它身形本就极淡,一旦离开马儒生,立刻便要没入这南鄞洲上空无处不在的幽怨之气中,此气纵横交错,一旦被它逃去,只怕连阮慈也奈何不了它,恰是此时,王真人一声微哼,扬手牵引来空中星光纷落,这念兽两旁的云雾全都被星光驱散,它一时无处遁逃,只得回首一声尖叫,欲要引动四周痴怨之气,一道攻向众人。长嘴更是同时猛吸,像是想要从王真人和阮慈心中,吸走什么情念一般。

这种情念层面的攻防,在实数中没有丝毫体现,倒是痴怨之气聚散,可在气势场中观照出少许,阮慈对这二者都是夷然不惧,道韵反而附上那念兽袭来之气,笑道,“就怕你不出手。”

道韵沾上念兽吐息,顺势向本体蔓延,毕竟它要通过灵炁向两人心中吸走情念,也就意味着冥冥中定然存在一条通道,而道韵无所不在,阮慈只要认清此点,便可从通道中反向汲取念兽本源,此兽正是从情念中衍生而来,旁人无法奈其如何,在阮慈手中却仿佛是大补之物一般。功法一转,便觉得道韵修筑速度更快了数分,将那本源之气不断炼化,那念兽根本连逃都来不及,哀叫声中,再难维持化形,便是化为一大团浓雾,被阮慈鲸吞虹吸一般收入掌心,运转功法,从容炼化。

众人见她回转,都是有些不信,种十六皱眉道,“这念兽死得也太容易了些,传闻此兽最是狡诈,这会不会只是它的一个化身?”

阮慈将其炼化时,自然也能汲取一些识忆,闻言摇头道,“这却不是,若是它和别人交手,便是不胜,也可从容逃走,但它撞在我手上,那便是前来送死的。不过此兽乃是雌雄成对,这只雄兽力量较为弱小,大约只有金丹修为,神通也弱些。还有一只雌兽诞生更早,也更为狡诈,这雄兽便是被它派出,来试探我们虚实的,既然如今这雄兽眨眼伏诛,只怕它会更加谨慎,或许不敢出手,转头去找那两个大玉修士也未可知。”

这念兽无声无息间便将马儒生攻陷,听闻还有一只在外头游曳着寻找机会,众人脸色都是微变,种十六把阮容往自己身边又扯了扯,沉声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剑使可有什么办法能驱除此兽,或者至少是预警它的接近。”

阮慈也是心系阮容,对种十六也有些爱屋及乌,蹙眉道,“我自当警醒些,还有一法,便是将此舟遍布我的道韵,不过如此一来,你们生死也就在我一念之间了,你们可是愿意?”

阮容自无不可,但除种十六、福满子外,其余人却都有些踌躇,互相交换着眼色,也拿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仲无量拿话岔开,指着马儒生问道,“剑使看看他有无大碍?自从刚才那念兽离去之后,他便呆若木鸡,好似受了什么重伤。”

阮慈定睛看去,果然见到马儒生脑海之中,一股新生念头正和另一股遭受重创的薄弱念头缠斗不休,令其极为痛楚,全副心力都在调和心念之上,因此对外界毫无反应。她微微一怔,忖道,“这新生念头,和大不敬之念截然相反,难道是道兵对道祖天然的崇敬之念?”

“此念遵循大道至理,天然占据强势,此念一生,顿视‘大不敬’之念为异端,二者不能共存,总要放弃一个才好。马儒生的大不敬之念却又被汲取了许多,他……是了,他对此念,并无太多认识,只是受环境侵染,天生便有大不敬之念而已,既无执著,一旦被汲取一空,很难凭借己身再生出许多来和崇敬之念对抗。”

她伸手一指,道韵纠缠,顺着那念兽刚才取食的伤口侵入马儒生本源,将那新生的崇敬念头汲走,马儒生面上痛苦之色稍解,但阮慈道韵刚一离开,那崇敬之念便又生出,而大不敬之念则一直处于弱势,难以滋生,阮慈也十分纳闷,冲王真人微微摇头,道,“恩师,我治不好他。”

王真人此身虽只有金丹修为,但神通毕竟不止,对马儒生体内的交战似乎也知之甚详,点头道,“你且先退出来。”

阮慈将道韵撤出,便见马儒生体内那崇敬之念,经此压制之后,反而似乎生命力更强,迅速将大不敬之念压倒,马儒生面上也是如痴如狂,不住喃喃念叨着甚么狂乱之语,众人能听明白的也只有“上下有序、尊卑有别”之类的碎语而已。阮慈皱眉道,“我明白了,他是儒道修士……”

儒道最讲上下尊卑,万物秩序,大不敬之念本就和其道法天然冲突,也是因此,崇敬畏惧之念一旦诞生,便难消解,即使是未来道祖,只是简单汲取心念,也无法拔除这念头的种子,而大不敬之念一旦消失便很难再生。因此这斗争注定是要以大不敬之念落败而告终,只阮慈还不知道马儒生为什么这样痛苦,她心中从无对任何事物的崇敬虔信,还未入道,便知道自己多数是本周天道祖的眼中钉,却也依旧不肯屈从,便不知道要放弃心中的大不敬,遵循儒道,一心投入到对道祖的崇敬中去有多么艰难。

王真人立在马儒生身前,静候片刻,方才点头一叹,伸出长指在马儒生肩上点了点,马儒生动作骤然一顿,面上现出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感激、怨愤、惆怅、解脱、不舍,诸般情绪交错的复杂表情,将王真人看了一眼,最终仍是拱手一揖,身躯一阵抖动,刹那间化为万千微尘,被风吹去,散在天地之中。

王真人袍袖一抖,淡然道,“此子被念兽吞噬心念,已经濒于疯狂,不能再见容于周天,只能先送他前往虚数,也免去他挣扎受苦。”

和念兽有关的种种博弈,不是这些修士能够理解的,也只有王真人才能将马儒生的变化完全看懂。不过阮慈已试着治愈却告失败,这一点众人都是看在眼里,仲无量反应最快,忙道,“念兽狡诈,还请剑使出手遮蔽飞舟。”

她显然是在刹那间估量了阮、王联手的战力,知道这两人可以杀死舟中所有人,不会遇到任何阻碍,想通了这一关节,那么阮慈道韵覆盖飞舟,对众人的好处显然远远大于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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