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雀儿先道,“陈均蓄养美姬,只是满足色.欲而已,洞天生灵不会和修士有什么恋情的,至多是你和天录这般的亲近之情,那也是因为他已不算是全然的洞天生灵。”
他一句话说出,陈均似乎便显得十分风流放荡,王雀儿看穿阮慈心思,又道,“这和他金丹时所遇阻碍有关,以我所见,你那族姐也是一般,她命犯情劫,是个真正痴情苦情之人,情难这关,只怕并不好渡。”
阮慈心中将‘情难’两字翻来覆去,咀嚼了半日,心中模模糊糊有些触动,也是问道,“情难……是否就是金丹期可能遇见的关隘?修士要知情、痴情、纵情,最终……最终是否也要超脱情念?瞿昙越是不是就因为最终此情有尽,所以才不敢见我?”
王雀儿望了她几眼,伸手要摸她的脑袋,却被阮慈扭开,嗔道,“别夸我聪明了,假惺惺的,只是搪塞。”
王雀儿笑道,“我怎么是要夸你呢?只是赞你将《太上感应篇》修得好而已,此间毫无灵炁,却依旧隐有感应,可见你是修得真味了。”
只说出情难两字,阮慈便已是猜出雏形,这其中自然也有感应之功,阮慈被他点破,倒也有些自得,又道,“看来此地的天地法则终究不能完全遮蔽灵炁,还是留有一丝破绽。”
“感应来自虚数,本就不可能完全隔断,此地法则也不会永远继续,只是时日尚短,总有一日,规则会逐渐放松,到那时或就又有fēng • bō了。”
他们两人此时正依偎着坐在高台顶上,仰望夜空繁星,王雀儿已将今日的星数教给阮慈,只是如今阮慈也没有往日勤勉,更愿和王真人一道谈天说地,只觉得虽无红袖添香,但佳人在侧,其中悦乐,亦是令人流连忘返。此时便伏在王雀儿膝上,由他缓缓梳理鬓发,长指在发间轻捋,又为她将发丝挽回耳后,徐徐道,“至于情难、情劫,其实都是一样事体,说是金丹期的关隘,倒也不算,大约所有金丹期修士,总在情之一字上有所波折,因此被称为情难,有些修士运气不错,情难恰好便是金丹期的关隘,突破情难时,正好度过一重关隘。也有些修士,无法从情难中走出,也能晋级元婴。不过这样的修士心中并不圆满,那情难天长地久,也未解脱,便化作情劫,情劫不完满,便等如是多了一重巨大因果,总会将其推入纷争之中,若无大气运、大造化,也难以登临洞天。”
阮慈听到这里,忽而想到桓长元,两人最后一次相见,他提及董双成时,身上便有一层黑气焚烧起来,将其笼罩,当时王盼盼是知晓黑气本质,只是不愿言说,当下便将其转告王真人,道,“这便是情难么?”
王真人颔首道,“黑气一现,便入情劫,痴情之气开始灼烧心防,这还是桓道友天赋过人,修有剑心通明,故可抵挡片刻,倘若是旁人,情从心起,只是一念之间,当即落难。想要破难,也无它法,或是把情念完全祛除杀灭,或是寻来一个道侣,和他一一遍历这世间有情人所有欢愉之事,将情中的酸甜苦辣全都尝遍,便和你说的一般,知情、痴情、纵情,最终或是情尽,或是情浓,这才算是脱难而出,从此对情之一事,也就无需避如蛇蝎,便是再结道侣,也不会重落情难,算是多了一层圆满。”
他又微微一笑,淡道,“本尊心中,那个和你共度情难的人,本就是瞿昙越才对。但此人气魄不足,竟裹足不前、避而不见,深恐情难最终,以情尽告终,你心中不会再有他的影子,因此本尊才借来过去身影一用,说他寒酸小气,倒也不算没有道理。”
阮慈这才知道王真人为何如此鄙薄瞿昙越,原来并非是因为他对自己抱有情念,却是因为他没有胆量真个和自己坠入情网。她反驳道,“但……我欢喜你,不欢喜他呀,便是他愿意,我也难生情愫,此事终究是不成的,再说你这不是又把我推给他吗?”
王雀儿笑而不语,半日方道,“你又忘了,因果勾连,全在心意,你不欢喜他,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