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下一秒沼泽神面向阿米莉亚,“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但能认出我的,不是同僚就是从事神职的人,我能不能……”
“不能。”阿米莉亚面无表情地打断它的话。沼泽神一瞬间卡壳,似乎没想到阿米莉亚会这么说。
塔塔察觉到了什么,哭了起来,“我不要!我不要离开您!不要把我丢给别人!”
阿米莉亚睨了他一眼,“我还不想呢!”
塔塔哭的更大声了。
沼泽神组织语言很久,“我知道这很麻烦你,但是我活不了多久了,这孩子出身沼泽之乡,是我的信徒。如今沼泽之乡的人都走光了,只有他还在陪着我,他身上沾上了我的气息我怕魔族会对他不利,还请你,不,请您庇佑这个孩子!”
阿米莉亚不太乐意,“我这可不是托儿所!”这什么托孤剧情?
“并非要您照顾,只需要您在恰当的范围照拂一二就行了!”
彩鹬的声音越来越弱,它的神生真的走到尽头了。
阿米莉亚沉默,过了一会,她说:“我可以答应你。”
“我不要!”
小孩声音尖锐,让阿米莉亚有种想捂耳朵的冲动。
阿米莉亚摊手,“你看,是他不配合。”
“塔塔!”沼泽神声音严厉了点,但马上又弱了下去。
“你还小,不能一个人生活。”
“反正我是孤儿,沼泽大人您走了,我也跟着您走算了!正好一路做个伴!”塔塔一脸倔强。
沼泽神又惊又怒,“胡闹!咳咳咳!”
“沼泽大人!”
“塔塔。”沼泽神突然平静下来,“你能为我摘一根沼泽边的香蒲吗?”
“啊?”塔塔脸上还挂着两条眼泪,不明白怎么突然转了话题。
但是作为一个忠实的信徒,塔塔立马答应,然后飞快跑出去。
“沼泽大人,我马上给您带回来!”
小孩走了,阿米莉亚开口:“从山上到山下这么长距离,你想支开他做什么?”
“我活不了多久了。”沼泽神说。
阿米莉亚耸肩,“显而易见。”
“我是被魔族偷袭打伤的,他们趁我不备,给我注she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之后我就难以动弹。我好不容易逃走,可身体却日渐垮了下来,等沼泽河流枯竭,我才意识到不对劲。”
“等意识到了的时候,我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
沼泽神心里苦涩。
“塔塔是个被人遗弃在沼泽里的孩子,如果不是我及时听到他的哭声,他早就被沼泽吞下去了。”
“我照顾着他,看着他慢慢长大,我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
“他是个善良又孝顺的孩子,因为我只能用水来压制痛苦,他把我带进源头里来,时时刻刻巡视不让人打扰我。”
“他会在我痛苦的时候安慰我,听着他可爱的声音,我就觉得温暖。”
“可是,终究不能看着他长大啊!”
沼泽神眼里充满恳求,“我很担心我死后他会追随我而去,这孩子一直以为我就是全世界,都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所以我想请您带他离开,相信见识了外面的精彩后他就会慢慢忘记我了。”
“忘记真的有这么容易?”阿米莉亚反问,“你就这么为他决定了?以为他好的名义?”
沼泽神听出了阿米莉亚的不满,“我没有办法,我想他活着。”
它语气坚定,“沼泽还能再生,河流还能再流,但人一旦失去生命,再转世回来也不再是那一个人了。”
“我死后,不知道神明的灵魂会到哪里去?是回到主神的身边?还是像普通灵魂一样在魂池里等待转世?”
“人应该一直往前走,我不希望我称成为塔塔的绊脚石。”
“所以,您能答应我的请求吗?”
“……”
彩鹬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但它眼里的请求是那么诚挚。
“我没有什么好东西作为报酬。”它转头用力啄下背上的三根颜色鲜艳的羽毛。
“在做神明前,我是彩鹬一族的族长,虽然现在它们不在这里,如果以后你有需要,它们会倾尽一切帮你,这三根羽毛就是信物。”
三根半米长的羽毛落在阿米莉亚手里,像三把大扇子。
“塔塔就麻烦您了!”
沼泽神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生命气息停止的一刻,它身下的水停止了涌动,仿佛在为它默哀。
彩鹬的身体突然化作星星点点,黑暗的洞里刹那美丽。
看着萤火一样美丽的洞穴,阿米莉亚抬头自语:
“没有去陪主神,没有回到魂池,成了美丽的萤火。”
“沼泽大人!我把香蒲摘回来了!”
塔塔匆匆跑进来,“因为缺水,它有些枯萎……”
啪嗒,香蒲落在地上。
塔塔呆滞地看着一洞的“萤火”。
突然,他抽泣起来。
他的神明,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