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文之跟着明宅的管家踏进院子后,才对明薇如今的身家有了一个更加清晰的认知。
这宅子又宽又大,院门就有三道,内里装潢虽不像许多富商那般刻意富贵,但也不失格调,他粗略算了一下,像这样的宅子,就是清河县这样的小地方,也得千八百两。
除了这宅子,她家的铺子也是买的,不是租的,现下又还在筹备新店,甚至还买了一个作坊。
这些花费可是一笔巨款,明薇是怎么做的?
她家店铺生意虽好,但到底也才开月余,售卖的也只是一些吃食,再怎么赚,也不至于赚到这种程度。
莫非,她还有什么别的机遇?
荣文之原本在明家外头肚子里还尽装着这几天憋的气,但进来之后,这气他却又不准备撒了。明薇的家产超出他的预料,家中还无父母,若是能得这样一个助力,他将来行事大有便宜。
但他看见正厅给弟妹背上书包的明薇,那火气就又有点上来了。既然她已经这么有钱了,为何还有苦揪着他不放?
就那么怨他?
不过,越怨越说明她心底其实越放不下。试想她爹帮的学生不止他一个,她却偏偏只怨他,这多少也能说明他在她心中,是和旁人不同。
如此反复猜测后,荣文之重新挂上温润的笑,带着歉意上前:“薇儿,今日可算见着你了。”
明薇听见这称呼,嫌弃的同时,也忍不住惊奇地打量着荣文之,这人脸皮是什么做的,事情都闹得这么开了,他居然都还喊得出口?
“荣举人说笑了,我与您的关系,属实近不到您如此称呼,唤我明姑娘或者明老板就好。”明薇稍微想了一下,想通了,估计这货还没打消之前吃软饭的念头呢。
荣文之听她故意生疏地称他举人,这下也不恼了,还觉得明薇是故作冷淡,微微一笑后,却没回明薇该怎么称,而是看向明安佑和明安怡。
他伸出手,“安佑如今也去学堂了?可有不懂的地方,文之哥可为你解惑。”
明安佑躲开了他的手,把唇抿得直直的,一板一眼道:“不劳烦举人老爷,学生自有老师教。长姐,我与妹妹上学要迟了,这便走了。”
明安怡拉住哥哥的手,朝荣文之做了个厌恶的鬼脸,便拽着哥哥跑了。
“跑慢些,小心摔了。”明薇跟管家道,“富贵叔,再装两个小笼包给安怡,小小年纪学什么减肥,我看她刚刚都没吃饱。”
“好勒大姑娘,我这就去。”
看着弟弟妹妹的身影跑出院门,明薇才分了一点眼神给绷着表情的荣文之,“你这么早来,饭吃了吗?”
荣文之想顺着她的话说没吃,好让她多两分心疼,却又听她说完下一句话:
“你是来还钱的吧?那你赶紧还了吧,好回去吃饭。”
荣文之想说的话都被明薇这一句给堵了回去,他看着明薇自然地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着,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啜了一口后,眼帘半掀着,抬眸朝他看来。
只是淡淡的,甚至连点情绪都没带的一瞥,却莫名让荣文之感觉到了压迫。
荣文之微微眯了眯眼,也不客气,同明薇一起坐下,开口道:“薇儿,你是还在怨我那时没能回来帮到你和恩师吗?可我也是不由己啊。你还记得吗,我们曾经也……”
“不必,”明薇抬手打断了这男人的忆往昔,“这里没别人,你也别跟我东拉西扯,我不吃这套。我爹从前怎么对你掏心掏肺的,我也不多说了,简单点,你把我爹娘资助你家的钱还回来,我们两家就算两清了。”
“一定要如此生分吗?”荣文之悲伤皱眉,仿佛明薇此刻是个无情冷心的渣女,“我也知我亏欠你许多,这次回来,我不也第一时间想着如何补偿你么?”
明薇放下茶杯,呵了一声,直视着荣文之,“荣文之,搁我这儿装什么情深呢?你所谓的补偿就是娶我?你问问你的心,你是因为喜欢我才想要娶我的吗?”
“你不是。你不过是看我如今有身家,父母双亡,好被你掌控,好助你的仕途走得更平坦,等一天你真当上了大官。到那时,我也就没什么用了,你会马上甩了我,把我的家产都揽走,又去娶能继续帮上你的官家小姐。”
心里最阴暗的想法被人说出来,荣文之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他扯了一下嘴角:“薇儿怎会如此看我?”
明薇仍与他对视,半点都没退缩,甚至还挑衅笑道:“怎么,你不是么?”
荣文之脸上全然没了笑意,半眯着眼,良久后才笑开,又恢复到方才的温润:“我自然不是,薇儿若对我无意,也不必说这些莫须有的事来中伤我。若是有朝一日,我入朝为官,薇儿你可知你这番话,可视作污蔑,到时候,可是要受罚的。”
荣文之今日仍是书生打扮,他将自己收拾得很清爽,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脸上又带着书生温和的笑,任谁看了,也以为他在跟人谈论诗词,或说些浪费的情诗,绝想不到,他正在威胁人。
还没当官呢,就知道以权压人了。
所以说,在这古代,没点权是真不行的,太容易被当作鱼肉了。要是没有跟官方合作,说不定明薇现在还真被这狗玩意儿逼得不行呢。
但是问题是,她有靠山啊,所以她才不虚。甚至还对荣文之冷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