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特别淡定特别慷慨地告诉对方没关系,反正你是精灵我是人类,你直接想怎么做怎么做好了,以及“我就知道你总会出问题,关键时刻还要靠我吧弱鸡”地嘲讽一番。
哦对,她还会咬他耳朵,咬很多次——梦里的精灵耳朵被咬时可不会直接化身一头野熊对她发起恐怖袭击,梦里的精灵会哭会瘫倒,眼眶红红的,任她摆布。
……她梦里的精灵简直棒呆了。
和现实中那个一千种缺点的混蛋完全不能比。
当然,真正在过程中的感觉,安娜贝尔完全无法想象——她没法想象自己根本没经历过的事,只能依靠那些电影小说塑造个大概印象,无非就是“起初很痛,后来很爽”啦,这也没什么好想象吧——她幻想最多的还是开头、结尾……对,结尾。
结尾往往是一个天空晴朗、空气甜美的早晨。
她先醒来。
发现他抱着她躺在旁边,合起的眼睑盛满阳光。
她会凑过去亲亲他,他也许压根察觉不到——现实中的混蛋在床上一睡就睡死,地震海啸抓住肩膀反复摇晃都察觉不到——但梦里的他会慢慢睁开眼睛,好像童话里被吻醒的睡美人。
而她才是那位闯入荆棘城堡、挥剑救出爱人的国王。
况且,他也必须在这时醒来,因为她太想在结束后的早晨听到一句从未在现实中听到的——
“早安。”
“……早安。”
“今天天气很好。”
“是啊……天气很好。你……昨晚痛不痛?”
“没关系,还好。”
说完她会再亲他一口。
然后问:“早餐想吃什么?我去做。”
“培根……”
——安娜贝尔在梦中排练好这段对话,排练了数百遍。
所以,数年后,她再次彻底清醒过来,筋疲力尽,浑身酥软,望着空荡荡的、寂静的卧室,愣了愣。
那一刻,心里涌上一种巨大的失望。
……直到她低头看见自己身上那斑斑驳驳仿佛两千年都消失不了的痕迹,与地板上被扯断搭扣的文胸、床柱上湿答答的……时,才反应过来。
——这是现实,不再是梦境。
……而现实中的洛森·布朗宁依旧是个差劲混蛋,他毁了她第二喜欢的蕾丝内衣与第三喜欢的纯棉三角内裤,还毁了她的床单、枕头、被子、床柱、地板、床头柜上的瓶瓶罐罐、玄关的鞋架与——哦,对了,这是他家的床单、枕头、被子、床柱、地板、床头柜上的瓶瓶罐罐、玄关的鞋架——但安娜贝尔才不管——
他完完全全毁了她对“红酒蜡烛”的浪漫幻想,因为那头蠢熊一进门就把她按在了门板上!
而且、现在、他还抛下事后的自己,不知道跑去了哪个见鬼的破地方!
理智回笼的斯威特法师越想越气,越想越气,之前几天穿插在某些时刻的蛋糕甜点与亲亲再不能安抚她了——那可是“几天”啊!!“几天”!!她吃点奶茶蛋糕还要感激那混蛋吗?!
安娜贝尔快在被窝里气爆炸了。
特别是她重新想起中途洛森接的那个联络喇叭——她竟然纵容他在那种时候一边接联络喇叭一边——混蛋!流氓!太混蛋太流氓了!!还用手指堵她嘴让她含着——啊啊啊啊可恶!
……正如布朗宁法师之前指出的,“你清醒后会很后悔的,蜜糖宝宝”。
彻底清醒后的蜜糖宝宝连红烧精灵的想法都有了。
而且,她还有一个“梦中精灵”的先例做对比呢。
我是知道梦里的布朗宁经过重重美化,又被我一厢情愿完全弄成我想要的样子……我自己做梦的时候也知道他绝对不可能那样……但差距能不能不要那么大啊?能不能不要那么大啊!
……对了,还有我在幻想里略过的“过程”!根本不是什么“开始很痛后来很爽”!电影小说全是骗人的!明明就、明明就——
安娜贝尔想到这,揉了揉之前哭红的眼睛,心里堵得不行。
大小姐的涵养太好,像“没有疼痛一直在爽比电影女演员演技还夸张但爽到最后受不了”……的感受总结,她甚至不允许在自己心里确切形成句子。
因为那有种要骂脏话的强烈羞耻感。
反正都怪布朗宁。
全部都怪布朗宁。
……最令她生气的,是刚刚开始时,因为那该死的吻该死的抚摸,自己完全没有不适也没有流血——
那家伙竟然来了一句感叹“蜜糖宝宝,嘶,你怎么紧得像第一次一样”。
……神他妈像第一次!她就是第一次!他觉得这八年自己是有空经历多少次经验啊?!要不要我编个上过床的前男友名单气死你啊?!
安娜贝尔当时理智不在线,所以她生气的速度完全不够快,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又听见对方低声说“没关系,这会是你体验的最棒的一次”。
……好吧,没有发表反感意见反而是升起了幼稚的攀比心,态度勉勉强强还可以。
当时安娜贝尔那点还没酝酿完全的怒气便消失了,但很快,她凄惨地认识到什么叫“最棒的一次”,并丧失了出口对他解释清楚的机会。
她昏过去,醒过来,然后再昏过去。
嗓子叫哑了,喉咙干得像火烧。
不知第多少次醒过来,对方小心翼翼地扶她喝了水,又递给她一个新鲜出炉的巧克力麦芬。
话里话外含着狗男人特有的试探:“你不会真是第一次吧,蜜糖宝宝?”
……即使那时并不算清醒,但安娜贝尔依旧记得,自己拼尽全力把那个巧克力麦芬,砸在了他的脸上。
“是啊?!很得意吗?!”
是很得意。
而且得意忘形。
结果是她又昏过去,醒过来,再昏过去,哭成了一个撒娇问他要奶酪蛋糕吃的傻叉。
……完全清醒、恢复全部记忆、理智的斯威特法师再也忍不了了,她啊呜一口吃掉了床头柜上最后一大块奶酪蛋糕,又咕嘟嘟灌了自己一整杯热牛奶(依旧摆在床头柜上,别以为这点小贴心能让本小姐心软),便动用自己毕生的伟大毅力,决定下床找法杖,去和那个事后不在这陪她抱她的混蛋来场法师决斗。
她颤颤巍巍地下床,找不到睡裙,索性捡起躺在卧室门口地板的皮夹克披在身上。
然后她颤颤巍巍又走了几步,捡起法杖。
……彻底耗尽了自己毕生所有的伟大毅力。
斯威特法师……斯威特法师面无表情地给自己施了一个漂浮咒。
这叫节省时间提高效率,不叫没力气走路,没错。
她循着那股甜点的香味,轻盈且愤怒地飘到了厨房,但厨房空无一人,烤箱里的食物仍在烘焙——
厨房外,仅一扇拉合开关的玻璃门,小小的阳台上,洛森·布朗宁站在那里,看着外面的暴雨。
他身上那件的绿色的高领毛衣皱巴巴的,印子十分清晰,明显也是从地上捡了起来——但总的来说,衣着得体,和只披着一件皮夹克的安娜贝尔没法比。
但是,斯威特法师这次没有再发怒了。
她怔怔地看着他,而他微微低头,看着自己指尖点燃的香烟。
烟雾升起,渗进他披散的栗色长发,划过他幽静的绿色眼睛,又消失在阳台外的大雨里。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法师迷惑行为大赏:
那毕竟只是幻想。
安娜贝尔可以不在乎没有阳光,没有早安,没有被抱着醒来,没有一亲就醒的布朗宁,但她在乎的是——
他不能独自一人躲在暴雨的旁边,偷偷点烟啊。
应该像她一样,羞恼,兴奋,想冲特定对象拼命撒娇。
(细节来啦,谢谢大家的热情,如果本章有课代表帮忙的话下章的细节可以更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