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死……
遥远的、最深处的、不知从哪份细微、细微的碎片里,传出某位长辈沉郁的叹息。
你们明白了。所以,怎么忍心让他浸泡在最深处,挣扎整整七天?
某只抱着细微碎片、发现它再无生机的女精灵温柔地笑笑。
对啊。不忍心。
于是,她的残魂也彻底化作碎片,和那枚洁白的碎片一起,在梦境深处合拢——
微细的、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的白色月光再次亮起。
那光让安娜贝尔的意识恢复了一瞬。
——下一瞬,她立刻睁大眼睛,念动咒语,猛地拍向手臂——
光熄灭了。
……但手臂被烧灼的疼痛、血液汩汩淌下的温热感,让安娜贝尔清醒过来。
“哈、哈、哈……原来……”
这就是,他意识沉睡的地方吧。
她甩甩脑袋,甩去那些如影随形、在心中不断重复的黑暗情绪,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今天之前,如果有人告诉安娜贝尔,负面情绪可以轻易击溃一个斯威特,她一定会用看傻子的眼光看他。
……但,原来,被放大的绝望,这么可怕。
别说动作。
浸泡在这里,光是呼吸,都很艰难。
心底深处随时随地都在尖叫着,让她放弃,让她自杀,让她就此躺下,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睡到不知今夕何夕……
安娜贝尔晃了晃身体,太可怕了,这地方让她踏出一步都很艰难,通过失血保持的清醒理智如同微弱的烛火。
但……
真正的布朗宁,就沉睡在不远处吧。
我记得的。
那张地图。
醋栗水潭在黑暗中的位置。
刚刚,我被恶意推开时,撞在了最边缘的枫树上。
所以、所以……只要向这个方向走……大约……900米……
就能见到……
安娜贝尔迈出一步。
……等等,往哪个方向走?
从未体验过的,完全的黑暗。
空旷,死寂,别说方向,连自己在做什么都无法辨别。
绝望的情绪再次扩大,她忍不住流下泪来。
父亲……母亲……别……
帐篷好大……好黑……
……别丢下我一个人。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安娜贝尔迈出第二步,摇摇欲坠。
她只好缓缓蹲下身,趴伏到地面,摸索那些切实存在的泥土与落叶。
行走带来的绝望感太可怕。
她只敢爬动,这样才能切实触及什么,按捺下心底随时可能失控的恐慌感。
不要……不要……这里好黑……好黑……
没有东西可以抱吗?
没有东西可以抱抱我吗?
“给我闭嘴!!”
安娜贝尔用受伤的手臂重重锤向地面,撕裂般的痛感让她重新恢复了一些理智。
她急忙趁机往前爬动了好几步——
“嘭!”
手指,碰到了什么东西。
安娜贝尔高声喝道:“谁?”
“……咳咳,咳,是我,斯威特,别shā • rén,我身上没法杖。”
安娜贝尔一愣。
这声音是……
“啪嗒。”
黑暗中,亮起了火光。
捷克·乔治倒在地上,有气无力地举着那枚被打开的袖珍火焰喷|射器。
“嗨。”
他听上去虚弱得下一刻就要昏厥:“在这黑暗里跑这么远真是要了我老命,你们这帮麻烦的贵族女人……”
安娜贝尔惊愕地看着捷克,甚至都想不起去询问他为什么在这里。
“你在黑暗中……穿越森林,跑到了我这里?”
捷克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你不知道,斯威特,黑暗扩散开的时候,大家都像疯了一样……我先扑过去敲昏了试图自杀的薇薇安和尤莉卡,再重新跑过来的。校长和德里克法师看上去还能撑一会儿……我顾不上他们,就先过来了……你跑得可真够远,真够偏僻,我都快断气……”
开什么玩笑?
这种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