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诚恳且矫健。
自认和拉窗帘的荆棘也没什么关系的布朗宁法师依旧背对着隔壁,把耳朵用力埋在枕头里——直到他感到自己狭窄的不锈钢病床微微一晃,毯子的一角被扯动、掀开——
后背骤然传来暖意,与香甜无比的,醋栗气息。
洛森:“……”
这就没办法了。
哪怕他把自己的双耳埋进全世界最深最深的深海峡谷里,也没办法欺骗自己,后面这只愚蠢的糖宝宝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我已经消气了。”
他不得不开口说,“现在你是在做什么,蠢宝宝?”
钻进他的毯子,贴着他的后背,蜜糖蠢宝宝把脸颊贴在带着他体温的白毛衣上。
“睡觉呀。晚安,布朗尼。”
“……回你的床睡,蠢宝宝,别和我挤在一起。”
“不要。”
“我这张床又小又破,还不保暖,你会被挤下去的,回你的病床,有被子与宽……”
“那明天我给你换一张豪华病床。”
“……蠢宝宝,别犯蠢。”
安娜贝尔侧侧头,换了一边脸颊,并且把耳朵也贴上了他的肩胛骨。
尤莉卡说得对。
他好像真的瘦削了许多。
隔着骨头,似乎可以直接听到心跳的声音。
“我没有犯蠢,布朗尼,我在哄你。”
“……我说了我消气了,蠢宝宝,现在不需要你再哄。”
“可我就是想继续哄你。”
“……”
“而且,我们好久、好久、好久没贴这么近。”
安娜贝尔吸吸鼻子,伸出手臂,小心地避开绷带可能缠绕的地方,抱住了他的腰。
“我很想你。现在还在生病。所以,今晚想要被抱着睡觉。”
“……从全套奶茶到这里,蠢宝宝,你想仅凭四句话得寸进尺,是吗。”
“对啊,我就是在得寸进尺。”
“……”
“布朗尼,不要背对我。我不喜欢从背后抱着你。你应该从背后抱着我才对。”
“……”
“抱抱我嘛,今晚不想做噩梦了。”
月亮被云层遮住的夜晚,黑漆漆的病房里,他窸窸窣窣地翻过身来。
这张病床上只有薄薄的一条毛毯,但被完全抱住后,安娜贝尔感到了堪比太阳的暖意,能超过她床上的被子,超过这世间所有的昂贵织物。
毛茸茸的,暖乎乎的布朗熊。
……如此温暖、蓬勃的生命,切实睁着双眼躺在她身边,额头抵着额头,指尖缠着指尖,不再独自沉眠于遥远、浑浊的恶意之中。
这感觉真好。
安娜贝尔开心得蹭了蹭他的脸颊,和过去每次接吻时一样无意蹭到了他颊边的栗色长发。
她在痒意与暖意中满足得闭上眼:“晚安,布朗尼。”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吻她。
但她知道那个晚安吻迟早会降在额头上,只不过今天有些赌气有些碍于脸面,今天的晚安吻大抵会是她睡意昏沉、无法察觉的时候。
不会吧,不会吧,有的精……
但少见的,此时正抱着她的洛森,没有思考给出晚安吻的合适时机,尽管鼻尖甜美的醋栗气息每秒都在诱惑他给出一个吻。
只是,突如其来的,他想到了今天下午,洛莉的嘲讽。
……我才不是不敢呢。
我只是,要等待一个合适、完美的时机。
一个绝对不会被拒绝的时机。
而,久别重逢,终于如愿陷在抱抱里的抱抱怪……全世界都知道她待在抱抱里有多好骗多迷糊……
“喂,别急着睡,蠢宝宝。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也许,这就是那个完美时机。
她迷糊地“嗯”了一声,已经有些睡意朦胧了。
洛森的喉咙有点发干。
他想起床给自己倒杯水缓解一下沙哑,但又害怕破坏这个正好的时机。
“我想问问,咳,咳,就是,嗯,我想问……”
“快说,布朗尼,我很困。”
“咳咳。是这样。我一直想问,但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你,你愿意……”
willyoumarryme?
仅仅是串联在一起的,四个单词而已。
怎么这么难?
“我愿意什么?”
“你愿意……”
“——小姐,小姐,小姐,紧急事件!!——呃,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洛森:“……”
病房的灯被破门闯入的尤莉卡猛地打开,而荆棘默默掀开毛毯,让对方看见自己主人老老实实的毛衣长裤,与她家小姐整整齐齐的病号服。
安娜贝尔揉了揉眼,坐起身:“没有,我们只是在聊天……什么紧急事件,尤莉卡?已经很晚了……哈欠……”
“是海伦娜夫人!夫人醒了!”
洛森:“……”
“……母亲醒了?封锁消息了没?”
“啊,您放心,家主被单方面封锁在森林边缘,夫人苏醒的消息我第一时间就通知了您——”
“我知道。我这就去处理。”
洛森:“……”
安娜贝尔匆匆下床,揉着眼睛换衣服,拿起法杖。
“怎么突然醒……海伦娜……哼,如果情况糟糕的话,可能要提前办理出院手续,回老宅镇压那些不安分的……啊,对了,布朗尼,你刚刚想问我愿意什么来着?”
洛森:“……”
“没什么。”
——果然,那个时机不太可能到来的。
他冲她挥了挥手:“原本只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和我分享一下明天的病号餐……快去处理吧,蠢宝宝,拜拜,别耽误了。”
“哦。那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