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可以吃炒面,炸鸡桶分量太多了你给我分三次吃完,炸豆子与烤肠是你的晚饭,现在不准动,我还买了蓝莓酸奶。”
她很没好气地拉开座椅:“愣什么,吃,吃死了活该。”
“好嘞。”
“答应什么,你敢吃死试试?!”
“……不好嘞。不好嘞。”
布朗熊开开心心地开始干饭。
安娜贝兔嫌弃地倒了他杯子里的浓咖啡,给他盛了碗汤,然后自己转身洗了洗那只装咖啡的马克杯,给自己泡了一杯红茶。
她重新坐下,清清嗓子,把马克杯默默转到某个位置,对准自己的嘴唇,再低头轻轻啜饮,脸有点红。
……布朗熊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他毕竟冬眠了一个月,真的冬眠掉了不少智商,而且正快乐干饭呢。
吃了一会儿,把肚子填到四分饱,他就顺应着女朋友严厉的视线把进食速度放缓至健康的水准,然后开始有能量去思考。
这一思考,他立刻发现了端倪。
“为什么你买来的东西里有一次性牙刷和毛巾?我好像还看到了另一个微缩盘里存放的睡裙与……”
“咳咳,咳!”
“……呛到了吗?你喝慢点,蠢宝宝。”
蠢熊。
安娜贝尔狼狈地擦擦嘴:总不能说,我们实在太久、太久、太久没在一起——我这次来特地带上了能在你公寓过夜的东西,期待发生点别的什么吧?
……这也很正常啊?加上在森林的时间、加上养病的时间、加上昏迷的时间——四舍五入就三个月了!三个月了!
这家伙,这么久了,怎么完全就没提过……
搞得好像只有我会想这种事似的。
明明是久久久别重逢的情侣。
安娜贝尔放下马克杯,按捺了一下有些羞耻的心情。
“只是看到就买了而已,我以前没见过一次性牙刷和这种廉价毛巾,感觉很新鲜。”
“哦。下次就别买了,这种东西质量不好。”
“……嗯。嗯,当然。你继续吃吧。”
——结果,直到吃完饭,安娜贝尔也没能找到合适提出“留下过夜”的时机。
一如既往的,愚蠢的布朗熊抢先夺过碗碟去洗碗,赶安娜贝兔去看电视吃零食。
大小姐没心情吃零食,她坐在沙发上焦虑了好一会儿,然后开始很不优雅地咬手指。
如何委婉但不失明确地暗示自己要在男朋友公寓过夜,对她而言,这绝对是有史以来遇到的最大的难题。
……早知道就不那么早发生什么负距离关系了!否则也不会开始考虑这种羞耻的事!
而且、而且,以前明明是那头蠢熊求着哄着骗着让她过夜……她又没主动提过。
洛森如今的荆棘大大提高了他洗碗干家务的效率,所以,当他结束了所有厨房清洗工作后,就看到沙发上的女朋友在咬手指,巧克力棒的袋子都没撕。
洛森一愣。
“工作很忙吗?我还以为法师塔前几天已经放寒假了。很忙的话,要不你先回去?”
安娜贝尔·还未想出如何暗示就被赶去工作·斯威特:“……”
“没有!法师塔前天放假了!但我——我家族那边——”
“哦,那你去忙……”
“外、外面在下大雨!”
洛森看了眼窗外。
寒风瑟瑟,晴空万里。
“已、已经很晚了!”
洛森又看了眼挂钟。
中午十二点。
“我、我……总之,暂且走不了!就是走不了!”
洛森最终看了眼安娜贝尔。
后者奋力给了他一个携带包子头的后脑勺。
“那好吧。”他想了想,感觉自己好像琢磨出了什么,在她身边坐下,“看电影吗?之前没看完的恐怖片碟片,我还没有还回去。”
——结果,就这样度过了相安无事的六小时。
三部恐怖片,一场恐怖片马拉松。
他坐在沙发那头,她在沙发这头,全程没有被动手动脚,感觉隔着星辰大海与宇宙。
安娜贝尔:“……”
眼看着最后一部没看完的恐怖片也要放完演职员表了,安娜贝尔不由得再次开始咬手指。
洛森站起身:“六点了,吃晚饭吧?”
安娜贝尔:“……”
于是吃了晚饭,分享了那份炸豆子与烤肠,与四只炸鸡腿。
饭后安娜贝尔叒坐回了沙发。
洛森洗完碗筷,擦着手回来:“你要不要回……”
“吃太撑了,要消食。”
“……那要玩游戏吗?”
“玩。”
于是开始玩游戏。
是双人合作的《森林冰火人》。
安娜贝尔操纵的小火人第46次死在绿沼泽里时,洛森不得不看着挂钟说,前往泽奥西斯老宅的最后一次魔法马车在十分钟后。
安娜贝尔又咳嗽起来,开始对自己破烂的游戏技术发脾气,于是洛森只好默默和她换了操控角色。
安娜贝尔操纵的小冰人第25次死于和小火人相撞后,洛森不得不看着挂钟说,已经很晚了,你自便吧,我先去洗漱。
……安娜贝尔咳嗽起来,说她也要去洗漱。
洛森:“可是我家只有一根牙刷。”
安娜贝尔:“正好可以用那根一次性的。”
洛森:“可是我的牙膏快挤完了。”
安娜贝尔:“一次性牙刷里有附带一次性牙膏。”
洛森:“……卸妆水和卸妆巾呢?”
安娜贝尔:“今天见你没化妆,而且手提袋里有三包卸妆湿巾。”
洛森:“……”
当一个女人把这些东西都默默准备好了,晚上十二点还要坚持用她烂得令人发指的技术黏在你家沙发上和你玩森林冰火人,她想干什么,显而易见。
可洛森不想懂。
——他现在的状态没有彻底稳定,贴近她又那么容易让他失去自控力,万一一个没把持住,弄疼她了过分了怎么办?
虽然之前注she那么多的镇静药剂,按理来说一晚是没有问题……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医务室那夜发生的,她白皙皮肤上缠绕的……洛森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最后他只好站在浴室旁,硬着头皮,对她直白表达拒绝:“没有买套。”
安娜贝尔:“我不要套。”
洛森:“……”
洛森能怎么办,伟大的布朗宁转身就遁入浴室。
他脱掉衣服、拆开绷带、打开花洒,清洗自己的同时,又试着调控了一□□内的恶意。
还在可控范围内,被镇压得很好,今晚不会出现另一个状态。
……但他哪里敢赌?
久久久别重逢的热恋期——真要开始,可绝不是一次两次的问题,是一夜两夜的问题。
还不如再坚持几个月,忍到能彻底控制……
洛森有点烦躁得抓了抓头发,把被打湿的刘海撩到脑后。
女朋友黏在沙发上,三四个月没开荤,一开荤就被各种不可抗力因素拖累禁欲到现在,忍个鬼啊?!
……忍个鬼也得继续忍啊!!
哇靠,蠢宝宝本来就对婚姻有心理阴影了,过分了没收住再给她搞出一个性方面的心理阴影怎么办?别告诉我那夜的玩法保守如蠢宝宝能接受得了!
伟大的布朗宁很暴躁。
他真心觉得自己不是禁欲系的物种,但现在却要真心禁欲,就因为送上门的女朋友可爱呆蠢到了过分的程度。
……明明送上门了!明明就送上门了!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可恶……好想当王八蛋……但她今天都特地来给我做饭照顾我……要体贴要温柔回报……还是好想当王八蛋……
洛森伸手去调低了水温,打算来个物理冷静。
正在这时,他的后腰被戳了戳。
“布朗尼。喂。我有事问你。”
正果体淋浴的洛森:“……”
“你出去,我就回答你。”
“我不。”
“你出去,不经人允许就闯入浴室是不对的。”
“你不是人。”
“不经精允许就闯入浴室是不对的。”
“我礼貌问过你了啊,刚才叩了叩你淋浴间的门呢,三下。”
“……”
“你刚刚在烦躁得想什么呢?竟然连我的脚步和叩门都没听见。”
“……”
“布朗尼。喂。布朗尼。我有事问你。”
“……快问,问完就出去!”
“就是……嗯……现在很晚了,而且天气预报说十小时后可能会有降雨……你觉得……嗯……假定,在这种情况下,你会允许某个女人在你的公寓里过夜吗?”
“……”
洛森深吸一口气。
又深吸一口气。
“你站在我的淋浴间里,伸爪子在我背上瞎戳,还问这种问题?!”
——他猛地转头,抓住了安娜贝尔不安分的手腕,刚要彻底发飙,就愣住了。
对方正安安分分、可可爱爱地闭着眼。
“我什么都没看啊。”
安娜贝兔严肃道:“我可礼貌了,就是进来问个问题。”
“……”
不愧是宿敌。
“答案是不。”洛森锁住她的手腕,一边冷笑一边逼近,“我干嘛要让一个陌生女人在我家里过夜?就为了十小时后‘有可能’发生的局部降雨?”
“不是,就,假设某个情况……”
“假设也不行,我公寓只有你能过夜。”
“……”
安娜贝兔动了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
哗啦啦打下的热水让她黏黏糊糊的,包子头都扁了下去。
她小声说:“那我问完了。”
“嗯。”
“你放开我。”
“不。”
“……我问完了,让我出去。”
“不。”
“……你放开我,不就是问个问题吗,你又没生气!”
“我在生气。”
“说谎,你生气你还……你还……你还戳我!”
“气硬了。”
“……”
“怎么办?”
“……”
“你负责。”
“……”
最后,安娜贝尔只好使出杀手锏——
“你刚刚、明明说了、你没买套!”
“是没买。”
“那就放——”
“床头柜有两盒,没用完。”
“……”
“都快过期了,大小姐,你能不能节约一点?还要买,嗤。”
“……”
“抓紧用完?”
“……”
安娜贝尔彻底闭上了嘴。
她其实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刚刚要拒绝,明明自己今天的目的就是——但也许是觉得淋浴间这个地点太过分,又也许只是久别重逢,贴近的气息热得让她忍不住缩回去。
洛森笑了笑,没有凶她,也没有再逗她。
他低头,贴上她的嘴唇,力道很温吞,很克制,仅仅只是贴紧了磨蹭,和他们青涩的初吻一样。
……没想象中那么烫,安娜贝尔略略放松了一点,紧握的拳头也张开,被他插过的手指捏住。
这个吻并不凶狠,并不迫切,与他话里暗示的东西完全不同,也不是一个属于淋浴间的湿漉漉的吻。
安娜贝尔既有点失落,失落他完全没有失控;又有点甜蜜,甜蜜久别重逢的吻和她期待了很多遍的吻一样温柔。
安娜贝尔甚至还有点迷糊了,觉得自己在这个过分温柔的吻里尝到了什么秘密。
……又有秘密啊,狡猾的布朗宁。
不过,逐渐,他温柔的吻一点点变烫,一点点向下。
而她一点点被托高,一点点失重,一点点眩晕。
背后的玻璃又热又湿。
安娜贝尔害怕地晃动脑袋,包子头彻底被他的动作弄散,红发披了一身。
“不要……那里……”
“别怕。”
洛森放缓动作,重新抬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是我。我在。”
——得到什么答案的安娜贝尔骤然放松,抱过了他的肩膀,有些辛苦、紧皱着眉,但还是非常非常坚定地放任了洛森施咒的手指。
她纵容他点燃火焰,哪怕她自己就是位大名鼎鼎的火焰法师。
洛森心软得有点想叹息,但这不是一个叹息的好时机,他只好又亲了亲她汗涔涔的额头。
“蠢宝宝……蠢宝宝,我在这。”
我在这。
现在在,未来也在。
不会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