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日常五十七
许久。
安娜贝尔从梦中醒来,清醒的意识缓缓浮现。
……竟然睡着了,真是,原本打算去洗澡换衣服呢。
她眨眨眼,让刚才脑子里那个乱糟糟的、有些影响情绪的梦消失——说她是被这个梦惊醒的也不为过——
但安娜贝尔依旧有点气恼,那个乱糟糟的梦是一部分原因,忆起某头熊的种种过分行为更是另一部分原因。
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这么缺少睡眠、这么疲倦,以至于竟然在生物钟以外的时间昏睡。
拜月圆之夜所赐,直到前夜,安娜贝尔还没有安稳睡着的空闲呢。
……混蛋。
察觉到身上的异样感,安娜贝尔便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身上没有更换的黑色毛线长裙后,心里的气恼更多了点。
自从听说布朗尼对她那些奶奶灰常服的嘲讽后,安娜贝尔就很注意,尽量不在他面前穿深色衣服了。
就算出于工作在外穿了类似的衣服,回家后也会迅速更换——大小姐已经在自己崭新的衣帽间里添了无数可爱风的家居服,这其中还有不少件是配套的情侣款。
反正那混蛋也不会舍得给自己买家居服的,安娜贝尔到现在还记得他因为唯一那件旧家居服被清洗、只能披着毯子在家里乱转的熊样。
……熊里熊气的。
安娜贝尔揉揉眼睛,脑子里的混沌感彻底消失。
先把身上这件毛线长裙换掉,她还想缠他去吃小熊饼干呢。
她动动腿,试图撑着手臂坐直,突然觉得身体的异样感更明显了。
……咦。
不是“穿着外衣在床上睡觉,所以不适”的异样。
那感觉很微妙。
怎么说呢……就是……原本一直有点酸麻的地方……突然……
突然就,冰冰凉凉的,感觉很清爽。
安娜贝尔又动了动腿,皱眉看向自己身上的长裙。
这件黑色的毛线裙一直长到脚踝,裙摆也是往内收拢的筒状,她的睡姿还是非常紧的蜷缩式,按理说,是不会有走光的风险的。
所以不存在“双膝以上某个微妙位置过于凉爽”的情况。
安娜贝尔坐起来,有点犹豫地伸手,想检查一下。
“嗨,蜜糖宝宝。醒了?”
在她撩起自己的裙摆前,床帐就被拉开了。
安娜贝尔:“……布朗尼?”
“嗯。睡饱了?”
她放下手,又揉了揉眼睛。
床帐似乎是施过闭光魔法,当它被掀开后,暖光骤然透过轻纱,照亮了漆黑的阴影。
未婚夫没有开那盏会照亮整个卧室的星座灯,只是调了调床头柜上台灯的亮度,然后转身系起床帐。
和她中午离开时的样子不一样,他换了一件印着字母logo的休闲T恤,头发没有扎起,很柔顺地披着,发尾似乎有点湿。
……回来后洗了澡?
安娜贝尔想看看他的表情,目光却随着他转身系床帐的动作落到了他举起的手臂上。
那是一件短袖T恤,所以她很轻易就看到了他手臂上深深浅浅的抓痕。
……咳。
自愈体质还没复原吗,或者说这家伙是故意保留的。
安娜贝尔的目光立刻飘走,她欲盖弥彰地摸了摸自己的美甲,眼神落到了台灯旁的羊皮纸上,还有点零碎的炼金原材料铺在卧室地毯中。
看样子他刚刚是一直靠着床沿,坐在地毯上研究。
“下午的炼金实验失败了,在复盘?”
“啊……只是大略推算一下不稳定的结构。”
“怎么不坐到我旁边?就算铺了地毯,坐在那儿也很凉。”
因为怕忍不住。
洛森笑了笑:“因为一点光线都可能弄醒你啊,蠢宝宝。”
他系好床帐,偏头瞧了瞧她因为初醒而红润的双颊。
“而且,如果在你睡着时从后背抱着你,你醒来就要到明早九点了。”
“……现在几点?”
“晚上九点。”
洛森俯身收拾自己写到一半的羊皮纸:“走吧,换个衣服,蜜糖宝宝,我们出去吃夜宵。”
安娜贝尔掩唇打了一个文雅的哈欠,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你继续工作。”她说,“复盘失败原因后被打断就又要从头重来了。”
洛森愣了一下。
安娜贝尔几乎从不拒绝他主动的约会邀请,这很少见。
而如果是经历过之前那段过分恶劣、连洛森自己都不得不进行三分钟的反省的日子——先是正常状态时让她坐不下来,然后才休息几天就在月圆之夜又拉着她胡闹——
假使这时她睡醒后发现他待在卧室里沉迷她以外的任何东西,都要发发小脾气,啃啃他或踹踹他的。
“没关系,我……”
“我去洗漱,布朗尼。你继续工作吧。等你做完研究,再提夜宵。”
安娜贝尔很快就低头找到了她的拖鞋,她站起来拍了拍裙子,迅速走出卧室,肩膀端得直直的。
初醒的迷糊感好像随着那个小哈欠立刻消失了。
……真可惜。
就算彻底睡醒的蜜糖宝宝不会像他之前……时那么迷糊,他还以为能得到一句软乎乎的“欢迎回来”呢。
想到之前的事,洛森心虚地按下了被拒绝的不适感——该什么时候得寸进尺、该什么时候保持分寸,他还是很清楚的——
因为趁她熟睡进行那过分“单纯”的涂药,布朗宁法师现在很老实。
因为暴露的话他就完蛋了。
……既然未婚妻命令他继续工作,那就尽快把工作做完咯。
半小时后
安娜贝尔顶着更红润的脸颊走出浴室。
其实她独自一人洗澡花费的时间可以远超一小时,光是泡澡与往身上慢慢涂泡泡就——
但这次她少见地选择了淋浴,因为让水流快速冲洗身体的方法更能让人冷静,而且站在花洒下不会浮现前几天在浴缸里的记忆。
……那个梦,仔细想想,实在有些糟心。
今天下午的交谈,仔细想想,也很糟心。
唉。
安娜贝尔低头捋好潮湿的红发,有点笨拙地给毛巾一点点施加适中热度的风魔法,拖鞋却踢到了一截从角落里探出头的荆棘。
鬼鬼祟祟的。
安娜贝尔:“……”
接触到她的注视,荆棘立刻兴高采烈地探出好长一截,眼看就要娴熟地缠上她的发尾。
“不用哦。”
安娜贝尔轻轻拨了拨它:“今天我自己吹头发。别让你主人工作分心。”
荆棘顿了顿,蔫叶耷枝地缩了回去,消失在角落时还落下了一片小叶子,凄凄惨惨的打着转掉在地上。
……真是越来越会撒娇了,扮可怜水平也在显著提升。
安娜贝尔忍不住笑了一下,有心想直接去瞧瞧正主在做什么、是否完成了工作,感到身上的凉意后又后知后觉地顿住了脚步。
她还穿着浴袍呢。
……虽然刚刚洗澡时检查了一下,发现……竟然完全消肿了……但……
还是去把衣服穿好吧。
待会儿他们还要出门吃宵夜呢,明天还计划教他跳舞,后天的宴会可是至关重要的。
十分钟后
衣装整齐的安娜贝尔重新走进卧室。
布朗宁法师似乎依旧在地毯上沉迷研究,大大小小的荆棘在手提箱与晶石中来回穿梭,他垫在膝盖上的羊皮纸也随着羽毛笔的移动“唰唰唰”颤动。
这样子和数天前的月圆之夜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因为床头小灯的暖光、他略显潮湿的长发发尾、那件有字母logo的短袖T恤——
安娜贝尔莫名松了口气。
异兽的美是极其强烈的,也是极其尖锐的……异兽令她疯狂。
尤其是它那枚刻上她名字的右角。
在它的蛊惑下,不管身体多么疲惫酸麻,她都会去努力反击,几乎放下一切羞耻与害怕……因为她太想占有它、标记它了。
而正常的洛森·布朗宁,他所在的空间让她感到放松、温暖又惬意,他所给予的夜晚令她无比羞涩,几个吻就能陷入迷迷糊糊、任他施为的状态里。
因为待在他身边就被世界第一的安全感笼罩,所以,闭上眼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安娜贝尔脱下拖鞋,赤着脚走过去,尽量保持安静。
洛森没有回头说话,她看了看他在纸上写下的东西,大致了解到他的推算正在总结阶段,最关键的时期。
于是安娜贝尔再次轻轻推开了试图伸过来让她倚靠的荆棘,抱膝在距离他7cm的地方坐好。
因为刚才那个乱七八糟的梦,她不太想做别的事。
没有睡意,但也不想动。
疲惫感明明已经被睡眠和热水洗去了,此时却依旧泡在身体里,不算沉重,也不算轻。
安娜贝尔只想看着他的侧脸发发呆。
就像读书时一样,彻夜埋首于图书馆、脑袋嗡嗡发疼后,在一起回宿舍的路上看着他侧脸发呆总能让她重新开心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