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眉头永远深锁着,面色晦暗,眼角有皱纹。
才二十二岁的女人,可是看着比二十五六岁的杨芳见老了十岁不止。
春燕都听不下去了,从旁劝:“少爷他平时很用功,废寝忘食。昨晚下了雨,他多半又开着窗子秉烛夜读了,定然风寒入体……也就偶尔一回起晚了,夫人,你就饶了他吧。”
郁齐书暗暗深吸了口气,趁机道:“春燕说的正是。娘,孩儿昨晚确实是用功过甚,窗子一直开着,被吹了点邪风。早起的时候我就觉得头脑昏沉,还有点痛,就小憩了一下,谁知道就这么睡过去了。不过现在好多了,今天我会加倍努力将落下的功课补上的。”
闻言,冯慧茹严厉的神色明显和缓。
她的儿子向来不撒谎,正直,应该是真的。
“别的娘亲就不多说了,记住一句话---你是嫡出,无论如何,郁家的荣耀一定要你来延续。”
“嗯,孩儿谨记在心。”
穿戴齐整,洗漱完毕,吃了早饭……也没吃两口,郁齐书实在受不了母亲火热的目光无声催促,匆匆赶往书房去。
她那夫君一向待儿子严苛,冯慧茹不放心,紧随后面跟了去。
尚还在院子里,未见人影,已闻笑声。
再到春燕卷起珠帘,母子二人进入阔气的书房,屋内的和乐融融立刻冰冻了。
郁家大少爷郁齐山坐在书桌后面,郁家家主郁泓站在他身旁,弯着腰在看儿子的文章。闻得有人不请自入,他直起身,负手而立,怒目瞪着来人。
郁齐山对来者却是视而不见,拖过来一张宣纸,自顾自练起了书法。
一旁的教书先生打破僵局,“啊,齐书,你来了?正等你呢。过去坐下吧,我们这就开始上课。”
冯慧茹冲先生感激地点了点头,再看书桌后面的那个孩子。
接回来郁家不过两年,就从一个瘦干的猴子给养得白白胖胖的,穿得比齐书还好,她心里一阵发恨。
转向郁泓,强笑道:“老爷,齐书昨晚受了风寒,早上醒的时候感觉有些头痛就再多睡了会儿,所以现在才来……”
“去堂前跪着。”郁泓冷冷道。
“老爷……”
“你住嘴!”郁泓突然发飙,“慈母多败儿!枉你还是出身翰林世家的女子,也不懂这句话吗?”
“败儿?你说我的齐书是败儿?”冯慧茹脸色煞白,身体颤抖,“郁泓,齐书不过仅仅迟到了一回,你就说他是败儿?他败了什么了?郁家的家产还是你的官位?!”
郁泓自知理亏,气弱地转了话头:“偷懒了就是偷懒了,有一就有二。如果今天我不给他惩罚,他以后还得了?”
“你凭什么这么断定?!”
郁泓气急败坏:“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我管教儿子,你少插嘴!”
冯慧茹开始抹泪:“你变了。那对母子没入门前,你对我们俩娘儿多好啊,重话都没说过半个字的……”
“外人在,你说这些,丢脸不丢脸?!”
教书先生尴尬得无地自容。
郁齐书已经麻木。
这种情形,他已习以为常。
今日是他迟到为由头,往日可能是为着一口饭菜,为着娘一个慢了一拍的伺候他脱衣服的动作,父亲总找借口数落母亲的不是。
也不知道他想要达到个什么目的,反正就是看什么都不顺眼,娘活得越来越谨小慎微。
“老爷----”
争执声止于一声娇唤。
珠帘外,来了个美妇人,由着两个丫鬟左右搀扶,她如弱柳迎风,款款摇摆着步入书房。
来自乡下的村姑,自攀上郁泓,早已经脱胎换骨,被富养成了一朵娇嫩的茉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