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得院内,芦花在前行路,薛长亭却走了两步,转身回去将兰苑的院门关上了。
兰苑这会儿没下人伺候,芦花便只当他是顺手帮忙关门而已,就站定对他言谢,“谢谢薛先生。”
转身又要往前领路,却,身后的薛长亭疾走几步拦住了她,“大少奶奶请留步!薛某有些话想同大少奶奶单独说。”
“……”芦花看了看拦在身前的男人的大手,微微有些诧异,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便没作声。
薛长亭放开手,也已收起了面上那抹一直挂着的客套笑容,竟微微一叹,然后朝芦花长长做个揖,直起身来,他方才正色道:“大少奶奶,其实薛某是想拜托大少奶奶帮薛某一件事情。”
芦花更觉莫名其妙了,不动声色:“先生请讲,如果我能帮忙的,我一定帮。”
就见薛长亭自怀中掏出一件物事来。
芦花眯眼看。
那东西被薛长亭用柔软光滑的浅蓝色云绢裹了一层又一层,想是很宝贝。待到他终于掀开所有包裹,帕子里露出一柄碧莹莹的玉如意来。
芦花暗暗纳罕。
这玉如意雕琢得十分精美,颜色澄碧,晶莹剔透,无一丝杂质。
虽然来自现代,对古代的饰品玩意儿没什么研究,但芦花也知道玉如意基本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把玩的物件,当传家宝也不为过,所以这东西少说上千两银子是值得的。
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
薛长亭已双手奉上,压低声道:“烦请大少奶奶将此物归还给大小姐。”
芦花愕然,“你是说齐碗吗?这是齐碗的?”
“正是。”
“这……”芦花自然不会轻易接过来,“齐碗的东西又怎么会在你这里?”
若是郁家的,那很有可能。郁家有好东西,很正常。
薛长亭收回手,垂眼看着掌中的物件,指腹轻轻摩挲,动作那么轻柔,羽毛拂过似的,就像在抚摸一枚易破的泡沫,他轻声道:“这是齐碗偷偷送给我的,搁在我的枕头下面,我也是看到了她留的书信才知道。我本已经拒绝了她的美意,说得很清楚,薛某年近不惑,又带着个半大的孩子,实在高攀不上她。她那么年轻、美好,家世也好,某实在不敢亵渎,可是她……”
芦花心中震惊,当下才回过味儿来。
你瞧瞧这男人,谋划之周全!
他将前情铺垫了好多!
为了归还郁齐婉私下送他的这柄玉如意,说不定他是特意出村,去城里买回来这许多的柿子,各房都送上一份,然后便能名正言顺地上她的门来,不会叫任何人起疑了。这一番瞒天过海,大费周章,只为达成他欲要求助她送还齐碗定情信物的目的。
薛长亭这么费尽心机地掩人耳目,一来为齐碗的名声着想,二来为她的名声着想,芦花当然不会怀疑他另有目的。所以,这柄玉如意是齐碗私相赠送给他的无疑了。
这男人啊。
看他眼神儿倾注在如意身上的专注,抚摸时的小心翼翼。为归还这东西,他又这么操心花费许多功夫,敢说他对齐碗无情么?分明也是有意的。
可惜。
芦花只能为二人扼腕叹息,相见恨晚了。
薛长亭看芦花未做回应,再次将如意往前递出,言辞恳切道:“相信大小姐收到了这个东西,就该明白了我的意思,还请大少奶奶能帮薛某这个大忙。薛某知道大小姐跟大少奶奶妯娌相亲,薛某不方便亲自去交还给大小姐,故此才来麻烦大少奶奶。今日这不情之请,来日,薛某定当回报!”
他此言讲得铿锵有力,芦花有些不好意思了。
薛长亭说得很直白,又径直找上她,想来可能已经自齐碗那里得知她将自己的心思告诉了她。
但是芦花也不好明说自己已经知晓齐碗对他的迷恋。
这件事情没有公开之前,始终都是个不定时炸~弹。守口如瓶,对齐碗才好。
她故作迟疑地接过来,模棱两可道:“我先问问她这是不是她的东西,如果是,我就代为交还。如果不是,我还是把它还给你……”
院门突然发出一道“吱嘎”声。
两人尽皆惊了一下,芦花一壁慌里慌张地将玉如意塞进袖子里,一壁,回头循声看去。
一人多宽的桃木大门斜开了一条约三指宽的缝隙,但等了一阵,始终未见有人进来,院门悄无声息地微微敞着。
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薛长亭高声道:“既然大少爷暂时不愿见外客,那薛某就改日再来看他吧。叨扰了,大少奶奶。”
“也好,等他心情好些了再说。”芦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