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氏把那碗蒸好的香肠放到范老夫子跟前,“你尝尝这香肠,这是启功前些天送过来的。我尝着味道还好,又能嚼的动。”
杜大夫为着小儿子,现在几乎是把范老夫子当成了杜家的上宾。这香肠,范老夫子自然也是吃过的,他以为是刘秀才特地买了来孝敬自己,便道:“这香肠可不便宜,一碟就要两钱银子,以后可别让他再破费了。”
一碟就要两钱银子,贾氏听了委实有些吃惊,“照你这么说,那两斤香肠就要好几两银子了?”
范老夫子道:“这么算算,确实是这样。”
贾氏摸了摸胸口,“这启功莫不是有求于你,我看他送来的香肠没有三斤也得有两斤多了。”
刘秀才家里虽还过得去,又开着私塾,可他家里有两个在外地书院读书的儿子,日子过得其实不是很宽裕。往年范老夫子过生辰,也只是备几样普通的东西,满打满算加起来也不过一两银子。
可是如今却一下子送了这么多价格不便宜的香肠,难保不让贾氏多想。
范老夫子听了老妻的话,也觉得事出有因,“明天我寻个空,上私塾问问他。多半是为了学麒学麟他们兄弟俩,说来他们到书院读书也有好几年了,也该下场试试了。”
“还不是你,非要推荐他们兄弟俩去书院。”贾氏半真半假的抱怨道,“我看还不如跟着你读书呢!”
“你知道什么,那书院的山长程若荣致仕之前可是国子监祭酒,要不是得罪了当朝首辅,现如今只怕都入阁了。”范老夫子道,“那国子监祭酒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有这样的人做山长,那书院的夫子能差到哪去。就算夫子们的本事不济,国子监祭酒的人脉放在那里,算了,说多了你也不懂。”
贾氏确实是不懂,对这个也没什么兴趣,还反驳了一句:“那杜大夫怎么不让小儿子去书院,反而把你请去做馆。”
范老夫子道:“我看他话里未尝也没有这个心思,不过是舍不得儿子去那么远罢了。”
程若荣是宁县人,书院便办在宁县的凝翠山上。
宁县虽然是邻县,可也隔着好几百里路那么远。
“我看杜大夫的心思,多半是想先让儿子进了学,然后再去书院读书。反正他儿子年纪还不大,有了功名还容易在书院露头。”
不过这都是人家的事,范老夫子这些年做馆教书已经攒了不少钱,不差杜家这一个东家,因此杜大夫何时把儿子送到书院辞退他,他是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反倒是刘秀才生的那两个儿子,是他一手开蒙的,又是看着长大的,他格外惦记那两个兄弟,因此第二天教杜佑堂念了两遍文章,便推说有事提早放了学,出了杜家的门便往刘秀才的私塾而来。
刘秀才半点没想到恩师会来,正在听学生们背诵功课。
范老夫子到的时候,刚好轮到刘秀才点到慎哥的名字。
慎哥已经学到《千字文》,刘秀才看他背书一点也不费力,现在已经把功课加到了三大段。
范老夫子到的时候,只听到有个学生在背《千字文》,背的时候几乎是连贯而成,甚少有磕磕绊绊的地方,仿佛已经把这三大段背的熟透。
范老夫子不由点了点头,再看那学生,穿一件艾绿色的长衫,生得眉目清秀,看样子倒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慎哥把功课背完,刘秀才照例赞许的对他点了点头,便检查下一个学生的功课。
一直到检查完所有的学生,刘秀才转身的时候,才看到等了好一会儿的范老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