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他不由眯眼看向对方,就见对方客气又疏离的微微朝他笑了一下,好像刚才把他在树上的事透露给彩绮的人不是她似的。
杜佑明这辈子一直活得随心所欲,乍然被人摆了这么一道,心里由来就有几分不痛快,可是他脚步只慢了那么一步,身边的东福就用快哭出来的声音道:“少爷,您快点跟东福走吧,老爷还在前厅等着您呢!”
马上就要到迎亲的时辰了,老爷刚才因为二少爷不见了,已经发了好大的火了,要是二少爷再这么拖延下去,他们这些下人指不定怎么遭殃呢!
杜佑明听东福提起杜大夫,这才暂时没了计较的心思,不情愿的往前厅去了。
接下来的事,就跟沈静没什么关系了。
开席以后,她就带着柳儿坐在了一个角落里。
柳儿已经被事先叮嘱过,即便对某道菜再感兴趣,也不能像在家里那样频频下筷。要知道她们是来做客的,那些女眷本来看她们就带着些轻视之意,她们再不懂规矩,只怕更要被人笑话没见过世面了。
这一顿饭吃得柳儿是难受无比,只能跟着沈静品尝离手边最近的一两道菜。偏偏放在她们面前的是两道素菜,而隔着这两道素菜的就是一道荤菜。偏偏这荤菜放在中间,非得站起来才能够到,所以柳儿很是体验了一回什么叫做能看不能吃。
回到家里以后,柳儿也不忘给彩燕抱怨了一通,说席上坐着的人都好像吃过了饭似的,一个个都只动了几筷子,那么喷香的四喜丸子和红烧排骨,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夹过,就那么任由那两道菜在那里放着。
“反正我以后再也不去参加这样的喜宴了,回来的时候还要饿着肚子,简直太受罪了。”柳儿最后总结道。
沈静当然也没吃饱,好在彩燕有经验,特地为她们留了锅米粥垫肚子。
喝粥之前,沈静先把头上戴的两样首饰拆了下来。这两样首饰都是彩燕的,因为她没有什么体面的首饰,彩燕便把太太赏的两样首饰借给了她戴。
沈静拆完首饰,就把那支金玉梅花小钗和珊瑚绿松石珠花还给了彩燕。
“看来以后我也得置办些首饰了。”沈静倒不是受了刺激,她并不是很在乎那些太太小姐们的眼光,只是觉得老是借彩燕的首饰也不好。
听到置办首饰,柳儿也凑趣道:“姐,我也要。今天我看见有个小姐姐戴了朵红色的珠花,特别漂亮。”
“你要想买首饰可以,不过得答应姐一个条件。”沈静道。
柳儿道:“什么条件?”
沈静道:“从今天起,让彩燕开始教你规矩。什么时候学好规矩,什么时候再买首饰。”
今日这趟经历,也不算没有一点收货。起码沈静认识到,以后该教柳儿规矩了。将来等慎哥有出息以后,难免有这样那样的宴请,而她们自然不能给慎哥丢脸。
柳儿听说学规矩,还有些懵懂,“学什么规矩?”
“当然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再有如何行礼,如何吃饭的规矩。”彩燕一连串说完道,“从前你姐没发话,我也不好多说。现在你姐既然让我教你规矩,那么从明天起,你一切都得听我的。”
柳儿一听这话就觉不妙,“我每天都要干那么多活,哪里来的时间学什么规矩。”
沈静在旁道:“既然这样,那就上午干活,下午学规矩。”
反正距离慎哥中举还得有好几年,这几年里慢慢教就是。
沈静给柳儿定了这学规矩的章程后,从第二天起,柳儿便开始了水深火热的日子。
她生来力气就大,来家里后又一直干重活,无论是走路还是说话,完全不符合彩燕口中的大家规矩。
前两天,柳儿还有些新鲜感,可是两天以后,当彩燕连走路都对她有要求时,柳儿就想反抗了。
不过还没等她反抗,沈静就带她去了县城里的一家银铺。
一进铺子,柳儿的眼睛就不够看了。只见铺子的柜子上摆满了各色首饰,尤其是那些金首饰和玉首饰简直让人挪不动步子。
沈静看中了一支银质攒梅镶紫玉发簪,又挑了一对翠玉银杏叶耳坠,这两样首饰很符合她现在的身份,低调中又带着雅致。
柳儿则相中了那朵镶嵌珊瑚的银饰头花,有心想让沈静帮她买,却没料沈静直接付了两件首饰的银子,一点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等你什么时候学好规矩,什么时候再给你买首饰。”沈静把这话又说了一遍,她倒不是一定要柳儿学好规矩,只是觉得柳儿要是在首饰的刺激下还受不住这些拘束,那么以后自然没有必要带她出门了。不用出门,只在家里干活,那当然不用戴首饰。
柳儿来之前还以为沈静已经忘了那句话,可是没想到她姐就是她姐,说过的话就没有不作数的。她只能叹口气,最后看了一眼那朵镶嵌珊瑚的银饰头花,默默的跟在了沈静的后面。
沈静带着柳儿刚想离开这铺子,只是还没转身,就听见有道声音在耳边道,“真是可怜,要买件中意的首饰还得学那些折磨人的规矩。要我说,规矩可以不学,但首饰是一定要买的。”
这声音,这语气,沈静一转身就看见了那位逃婚的新郎,也就是杜家的二少爷杜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