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韦作为御林军统领,皇帝陛下的贴身护卫,每日朝奏时,只要是当值之日总会伺候在小皇帝身侧。平日朝会决策他都不会出一言半句,一直守着身为臣子的本分,从不妄自干预朝政。
可今日他不得不站出身来出言奏事了。
高韦单膝跪地,抱拳上奏言道:
“独孤将军公忠体国,乃我辈之楷模,高韦十分敬重。只是各安其位,各司其职,微臣既然身为御林军统领,守护皇室与皇城安全乃是微尘的职责,微尘岂敢为官不为,假手于人?微臣请旨,点三百御林军即可前往永安寺护迎太皇太后凤驾回銮。皇城护卫,有几位御林军副统领坐镇,皇帝陛下尽可安心。”
“哼,高统领的意思是要置皇帝陛下的安危于不顾么?”
高韦以职权限制不让独孤輳染指御林军之意非常明显,独孤輳老谋深算,又如何会看不出高韦的心思,冷笑一声,虚晃一枪,便直指高韦贪恋权位,不将皇帝陛下安危放在心上,有违臣子本分。
“老将军言重了,微臣只是相信,经由微臣手底下所训练出来的御林军,绝对不会比任何一支军队差劲。”
高韦自信满满的一句话,在众人听来是绝非虚妄,不容置疑的。
言毕,高韦毫不畏缩地对上了独孤輳那双饱经战场磨练的鹰隼一般锐利的双眼。
独孤輳这才正眼瞧见了这位英武不凡的少年将军,那气魄、胆量还有那双散发出来傲人光芒的眼,真是像极了他年轻时候的模样啊,都是这般意气风发,狂傲不羁!
独孤輳不禁心中暗自感慨着,高钦能生子如此,当真是好福气!
“为策两全,还请陛下恩准老臣前往永安寺救驾!”
“此事微尘责无旁贷,还请陛下允准,微臣前往救驾!”
……
独孤輳与高韦就这般当堂争论起来,朝中上下莫衷一是,意见完全无法统一。
小皇帝也急了眼,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该如何决断才好啊?
一直心心念念二公主安危的二附马穆宴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一听说永安寺被围困,他就处于一种焦躁的状态,恨不得立刻赶往永安寺解围,正所谓救人如救火,可这满朝文武居然还在争论着该让谁去救?
简直见识本末倒置,岂有此理!
这群人平日里争权夺利也便罢了,可如今十万火急,人命关天啊,居然还这般主次不分,不顾大局!
几位驸马咋闻永安寺危急,都吓得脸色有些发白了,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而穆宴性子耿直,又心念二公主安危,早就没了那份安然等待的耐心。
不顾三驸马嵇穅的劝阻,一把推开了嵇穅,冲出了百官行列,大喊了一声,道:
“住口,都不要再争了!”
话一出口,穆宴这才稍微找回了一丝理智,知道这声大吼往重里说便是御前失仪了,可他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忙下跪言道:
“陛下,请陛下恩准微臣一人即刻前往永安寺救人,再这般争论下去,永安寺危矣啊!”
二附马穆宴这般说辞,顿时让满堂之人噤若寒蝉,朝堂上片刻之间便鸦雀无声了,这沉默气氛静得有些可怕,却提醒了在场的所有人,最为紧要的事情是什么。
我隐迹在百官行列中,大口喘息着,身子都止不住颤抖着,伸出右手来死死拽住自己的左手臂,仿佛这样便可以稍微让自己安定下来。
我从未如同此刻这般,恐惧和害怕得全身发抖,我知道自己应该相信她的,可我就是抑制不住内心中那股如同黑洞般深沉可怕的恐惧。
这个时候我知道了,我可以不惧死,却害怕会失去她害怕得要死。
从斥候上报永安寺危急之时,我整个人就处于一种精神恍惚的状态,人都已经抽空了一般,只想立刻赶到她的身边去,即便无法为她阻挡千军万马,可只要是和她在一起,黄泉碧落又有何可惧?
可理智又告诉我不能离开朝堂,只因我曾答应过她,为她守好朝堂,只是此时此刻,我只觉得自己都快要被逼疯了。
看着独孤輳那副故做忠臣得模样,紧握双拳使得指甲掐入掌中溢出鲜血的疼痛,才让我稍微收回了几分冷静。
这场对决才刚刚开始,独孤輳这般跪求前往永安寺救驾,目的绝不会如此简单,让他们去救驾,不是送狼入羊圈又是什么?
可为何,我瞧着独孤輳的模样,并不是真心想要前往永安寺救驾,那这又是为什么?
二附马穆宴的请愿,让朝堂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可只过了片刻,那独孤輳又剧烈咳嗽起来,这回咳嗽得整个人都有些抽搐了。
穆宴的一句话,也提醒了小皇帝救人刻不容缓,瞥了一眼咳嗽不停的独孤輳,又看了看低首请命的英武将军高韦,小皇帝心中便定下了合适人选了。
有句话高韦倒也没说错,各安其位,各司其职,这本就在御林军职责范围之内,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军镇总管们本就拥兵自重,怎可再让他们染指御林军?
小皇帝第一次拿出了皇帝的威严,问道:
“高韦,你可有把握平此叛乱?”
“微臣愿立下军令状!”
“好,高韦听旨,着你立刻点齐三百御林军火速前往永安寺救驾,一定要将皇祖母以及几位公主殿下安全护送回宫,若是稍有差池,朕便拿你是问,绝不轻饶!”
小皇帝刚说完,独孤輳仿佛不甘心一般,又开口言道: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