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的一段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我听了都感觉没有拒绝的余地了,更何况逸仙之所以会应诏而来,想来是早已做好接任国子监祭酒的准备的。
正如同太皇太后所言的那般,虽然国子监与太学馆合并了,可这并不代表士族子弟会愿意同寒门子弟和睦相处,那群士族子弟的德行,我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了。
话已经说道这个份上了,逸仙也没有拒绝的权利了,忙躬身行礼表示臣服,道:
“逸仙听凭太皇太后差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嗯。”
听到逸仙答应出仕了,太皇太后脸上的笑容才真正明朗了。然后颇为欣慰地瞧了瞧身边的长公主,十分宽慰的说道:
“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可以劝得这早已一心归隐山林不问俗事的逸仙再度出山,这世上除了长公主殿下,恐怕再无他人了。
琬儿只是微微一笑,淡然不语。
而我的目光微微一沉,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了……
“原本招你们前来,是想闲话家常的,却没想到说着说着,就谈到国事上去了。正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原本家事便是家事,可在皇家,这家事亦是国事,怎么分都分不开,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太皇太后将小珏儿放了下来,交给了身边伺候的姑姑们照看着。
我和逸仙都赶紧连忙点头称是。
“既然已经谈论到了北齐之事,那我也想听听你们对此事的意见了。”
太皇太后言毕,目光矍铄,精神也为之一振,她很想知道眼前的这两位功成名就的文人才子,对如今的朝中的时局会有怎样的看法了,这着实是一次难得一见的机遇啊!
我与逸仙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些凛然,只觉得太皇太后此言,倒有些像是让我与逸仙以如今朝中争论不休之事各自提出自己的意见,亦好在此地分个高低胜负了。
我沉默不语,而逸仙却依然笑容不改,泰然自若,他先向前一步揖了一礼,向太皇太后言道:
“请太皇太后恕罪,逸仙疏于朝政太久,对朝中诸事多有不明,故而无法确切回答太皇太后所问,微臣惶恐!”
“嗯,你不是答不出来,而是不想与人相争,都这么多年来,逸仙依然还是那个逸仙啊!”
太皇太后感慨着说出这句,随即将目光投向了我,言道:
“辰儿,你来说说看。”
我忙躬身再拜,言道:
“皇祖母容禀,今日朝中所议之事皇祖母已与两位臣相和几位州镇总管们议过了,若是儿臣再多加置喙,只怕会惹人非议!”
我现在只不过是御史罢了,可以参议朝政却不能干预朝政,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太皇太后沉默了片刻,她当然能理解我所言之事,也知道此事的后果,不过这些都不是太皇太后所顾虑的,她需要听到对此事不同的意见和处置方式,更重要的是她想要看看自己为琬儿钦点的这位驸马,究竟是否真的名副其实是位胆识与谋略兼具的不可多得的人才。
“无碍,这是家事,询问你的人是你的皇祖母,不过是说说各自见解而已,与朝政无甚干系。”
太皇太后果然是女中英豪,话语间气度非凡,十分值得人尊敬。
我瞧了瞧琬儿,琬儿微微颔首以示,那就是说可以说了。
既然得了琬儿的首肯,那我自然是没必要再缄口不言了。
随即向前一步,恭敬作揖,言道:
“既然如此,那儿臣便说说自己的这点浅薄之见吧。”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
“皇祖母,如今朝臣争议之事便是在对待北齐的问题上,是以逸待劳、后发制人还是主动出击、先发制人,可儿臣以为,北魏与北齐之战在所难免,既然如此,无论是先发制人,还是后发制人都不是最主要的问题。”
太皇太后终于听到了不一样的言论,不禁兴趣盎然,期待万分了。
“哦,说下去!”
“这最主要的问题,应该是统兵之将!”
一言既出,太皇太后毫不掩饰赞赏的神色,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而可以同时统御几十万兵马的将领则更是凤毛麟角,请恕罪儿臣斗胆,敢问皇祖母,若是此次出征,您会钦点何人为三军统帅坐镇中军?”
太皇太后微微诧异,真没想到,自己钦点的驸马看事竟如此犀利,他早已看穿了自己有东征之心了么?
“若是有出征之意,相州总管独孤輳乃沙场老将,经验老道更是统兵有方,让他做三军主帅,实至名归!”
太皇太后虽提出了独孤輳,可我知道太皇太后绝不会用他为帅,之所以这般说辞,不过是故作试探罢了,可想而知,今日太皇太后在后殿与几位臣子们商议之时,独孤輳一定是力主出战,并毛遂自荐为三军元帅了!
我摇了摇头,直言道:
“独孤老将军确实是骁勇善战,可他不能为三军统帅,因他乃州镇总管!”
州镇总管本就拥兵自重,若是再让他们独掌了东征大军,那后果实在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