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彰显他这位新任翰林院掌院学士才学非凡,车淮捏着自己的胡须,摇头晃脑一本正经的问道:
“敢问‘致知在格物’何谓也?”
闻言,我的目光都开始游离了,不愧是车淮,这题目出得如此有水准,这可是千年来后世儒者争论不休的议题,如今依然各有论证,没有统一言论,抵不过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
他如今出了这题来考堂上这三位还不过十三、四岁的孩子,很显然不是真要他们说出什么子丑寅卯来,只是让他们照本宣科,该背的背出来,该释义地稍微解释一下也便是了。
首先是从恒楚开始应答,只见他不慌不忙,一步向前,缓缓道来,言道: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闻言,众人脸上一片赞赏神色了。
嗯,不错,恒楚竟是一字不差地将原文背诵了出来。
正当恒楚要稍作解释之时,车淮便直接让他旁边的乐恺来加以释义,说道:
“你来释义这段。”
乐恺微微一愣,随即走上一步,躬身言道:
“探究了事物的原理而后才能够智识提高,通达明理;智识提高,通达明理而后意念才会诚挚,意念诚挚而后心性才能端正,心性端正而后自身才有修养,自身修养而后才能使家族整饬规范,家族整饬规范而后,整个国家才能得到治理,国家得到治理而后天下才有太平。”
“好,周慎,你来说说,该如何‘修身’?”
周慎忙站了出来,正声言道:
“修……身者,先得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必先……诚其意。意诚者,能去得…私欲,还得天理,使本体……端正而无偏,然后能……检束其身,以就规矩,凡所举动,皆合道理,而后……身无不修。”
周慎断断续续地吐出自己见解,虽然让人听着着急,可回答得也算十分得体。
他们能通读、理解、会意到这般程度,确实也是了不起的事情了,看来,这些年门阀士族中也是出了些人才的。
这一时间似乎也很难从他们中做出选择,而众人窃窃私语间,大多都在惋惜周慎的口舌不便,都纷纷觉得这两人之选就飞恒楚与乐恺莫属了!
可他们都知道,最终的决定权在我手里,继而纷纷朝我望来,想看看我究竟会作何选择了。
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在观察这三个孩子,恒楚是其中才学最好的一位,个性沉稳,举止得体,目光内敛而工于谋略,这与恒家世代书香,教导严格不无关系。
而乐恺才思敏捷,灵活好动,应该算是他们当中最有趣的一个孩子了。
至于周慎,虽然有些口舌不变,却也个博览群书,发奋向上的好孩子,也算十分难能可贵了。
还有就是未能及时到场的李源,这小子的才学我也是知道的,关键还有一点,李源个性冲动了些,有时候会受不住别个挑拨之语而至行事鲁莽,可却是一个心志坚定,善于决断之人。
我突然有些期待,将来这四个人同殿为臣,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了?
我嘴角微微上扬,随即指了指乐恺腰间系的那并非美玉的配饰,言道:
“乐恺,我从开始就想问了,你腰间系着的,莫不是孔明锁吧?”
乐恺陡然听见有人道出此物来历,顿时眼中泛光,突有伯牙得遇子期之感。
“不错,高御史,您也识得?这正是孔明锁,还是经我改造过后的孔明锁,现在可以解开此锁而又能将它复原的,在这京城里已经找不出第二人来了!”
说完,乐恺兴奋地将一手掌心大小呈正方无比精致的孔明锁展现出来,而这孔明锁却却赠加到了十六个小块,而普通的孔明锁却只有六个小块。
乐恺是说得兴致勃勃,可周遭之人闻之,却不断的哀声叹气,给了他四字评价:玩物丧志!
我闻言只是垂目不语,而乐恺却是一笑置之,由此可见他并无心此次甄选,回来参加此次甄选,只怕也是家慈严令所致了。
我想起了近来市井之中流有传言,说一位白衣少年精练于各种工艺技能还四处求教匠人,此人聪慧敏捷,所学之技很快上手,还颇有心得,其人所制之物巧夺天工,常有超越前人之技艺者,故而坊间对这位少年十分赞赏,称其鲁班在世。
如今看到乐恺手中如此精致小气的孔明锁,不用想都可以猜出来,这坊间流传的那位白衣少年究竟是何人了。
我淡淡一笑,说道:
“拿来与我瞧瞧可好?”
乐恺闻言放佛正中下怀,喜上眉梢,他可是一直都想会会当年那位以八十一步走出华容道而被人誉为天下第一聪明人的‘高人’。
“腰间系的是模型,这儿有个大的。”
说完,乐恺便从长袖中换出一个巴掌大的十六根木头组合而成的孔明锁,然后郑重其事地交到我手中。
我将孔明锁拿在手中揣摩了片刻,也觉得这孔明锁设计得越发精妙了,一发现好玩的东西,这兴致也便高了,可现下绝不是玩的时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