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师的技艺太过高明,以至于他将自己妻子的美丽尽数展示在了这幅丹青之中,因此,而闯下了滔天大祸!
因缘际会,这幅丹青为天子所得,天子一眼便看中了这画中女子……
天子得知,此女为画师的妻子之后,听谗臣之见,将画师入罪,谗臣向画师表露天子意图,欲纳其妻为妃,画师起初不肯就范,奈何谗臣以一家性命威胁,画师垂泪应允,谗臣见事成,又寻至画师家中,见其妻果真绝代佳人,以画师将其休弃诓骗其妻,再以家人及画师性命相要挟,其妻为保家人性命,只得答允,入宫之日,画师得数千金而归,至此携老母亲眷归隐,立誓此生不再作画……
我微微叹息,随即发出这句感慨,道:
“这不过是一个命运无法自主、众多悲伤故事中的一个罢了!”
明伊微微沉吟,似乎心有所感,缓缓言道:
“姐夫的意思是,不应该太过看重感情的得与失?”
我温和一笑,言道:
“这是你自己所悟所得,世人听到这个故事时,指责有之,宽容有之,倍感无奈亦有之,责画室顾惜己命、畏惧强权,怒其不争;感其妻大义,却又怒其改嫁后不以一死以全贞洁情义;其实不过都是在责备他两人皆有负于世间‘真情’两字,可这些具不是世间至纯之情,此情世间本就难得,堪称凤毛麟角,只因世人在付出感情之时,都想要有所得……”
明伊用有些讶异的目光看着我,随即便有了被人挫中心事的不安和惶恐,紧接着就是面对自己贪欲之时的羞愧,明伊这时候才真正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如此在意这个故事的结局,不过是自己亦有心结未解。
佛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原来,这,就是求不得,放不下……
不过片刻,明伊便已默然流泪,她突然万分憎恨此时此刻的自己。
“姐夫,此时此刻,我是否面目可憎?”
明伊两眼梨花带雨,语气都已哽咽了。
我颇感伤神的摇了摇头,最让我无可奈何的便是这女子的眼泪了。
我有些无奈的感叹道:
“没有,还是那个令人无可奈何的爱哭鬼啊!”
明伊被我这句话弄得哭笑不得,如今居然是继续哭也不是,笑也不成的窘境了。
高辰对明伊来说,是一个宛如温厚兄长一般的存在,明伊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在姐夫面前,可以如此自然的宣泄自己的真情实感,明明在其他兄长跟前,别说是吐露自己的心事,就是连哭笑都不敢随意在他们跟前表露。
“姐夫,因为求而不得,难以放下,我时常会感到痛苦,甚至有时会对她心生怨怼,我是不是一个很差劲的人?”
我淡淡一笑,言道:
“若是与你易地而处,我姑且都做不到的事情,又如何能强求你也要做到?”
明伊抽了抽鼻涕,紧蹙的峨眉这才有了片刻舒展,脸上的忧愁也稍有疏散,带着祈求的目光,继续说道:
“姐夫,我忘不了她……”
“那就不要忘记,把她放在你的心里,直到哪一天,你想起她时,心不会再痛了,你也就释然了!”
明伊忍不住伸手抚着自己的心口,想到她时,心依然在隐隐作痛呢!
不是强迫自己去忘记,只是一直记起,直到心不再痛了,也就释然了……
“嗯!”
明伊默默擦干眼泪,最后还是强迫自己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可我瞧着,却是满脸的苦笑。
我不禁轻叹了口气,缓缓走到她身边,安抚的话她也已经听进去了,我也该提醒她自己身上担负的责任了。
稍微为她正冠,我的神色也有了几分严厉,正视着她墨黑的眼眸,正思虑着改如何同她讲话题讲开,担心自己若是太过严厉会吓到她,若是过于温和,又担心她不会将我说的话放在心上,毕竟,这段时间她的心都在飘忽不定。
明伊见我欲言又止,便知道我有话很难说出口,便自己主动提了出来,说道:
“姐夫,您有话要嘱咐明伊?”
这孩子确实很懂事呢。
我点了点头,随即正声言道:
“现在的卫明伊,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卫明伊了,你可明白?”
卫明伊之名,如今已是天下人皆知了。
明伊微微失神,她明白我所言何意,沉默了片刻后,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可曾怨我?”
一旦和政坛连上干系,将来就别想要全身而退……
“不怨!”
明伊回应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我颇为感动,可又不免担心她的才会被朝政之中深不见底的黑暗旋涡所吞噬。
我们在时,或可保她无虞,我们若不在了,谁来为她遮风挡雨啊!
“好,做出了决定,便一往无前!”
无论将来结局怎样,都不要为现在做出的决定而后悔!
明伊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知你现在正伤心难过,不过作为兄长,我还是得提醒你,你现在不仅仅是天下闻名的画师,更是我北魏第一位女子首席御用画师,担负起你该担负的责任,继续去追逐你想要的自由与理想,不忘初心,找到属于你自己的道,更别忘了你当初对我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