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兄长都做了些什么,想来你也应该都知道了吧。”
毕竟当时所有犯官的犯罪名目都被一一公示了,而她的兄长夏侯玄草菅人命,以权谋私,朋党祸乱,陷害忠良,条条目目,都是重罪。
“我不问他是怎样的为人,也不问他为何要做这些事,这些事他既然做了,就该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你们夏侯家也算是关陇名门,后世子孙岂能是这等毫无风骨毫无担当之辈?就这点,我还算是敬佩你兄长的,毕竟事到临头,他并未逃脱罪责,而是甘愿以死谢罪!”
听我说着,无霜眼中泪水淋淋而落,揪住我衣领的手也渐渐松了力道。
无霜毕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正好相反,她是个爱憎分明之人,所以才会爱恨随性,有些难免感情用事,一时冲动……
“你说你恨我,是因着我杀了夏侯玄,那这般想来,你真正怨恨之人,并非是我了,因为真正害死夏侯玄的人,并不是我。”
无霜脸色阴沉,忍不住出口斥责道:
“住口!”
可我不管不顾,仿佛是要将这道伤疤好不易结好的痂再度撕开,让伤口血淋林的暴露出来,继续说道:
“你明明知道这其中因果,却选择自欺欺人,因为真正的凶手你不敢恨,不愿恨,所以你便只能恨我了。可今日即便我真死于你手,你当真便能释然么?”
“我让你住口!”
再也忍受不住的无霜一掌打在了我身旁的桌案上,瞬间桌案便印上了一个巴掌印……
发泄出了心中怨愤的无霜努力平息着自己起伏不定的情绪,我知道了现在最好的选择便是适时的保持沉默,因为我要达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这段话我不仅仅是说给无霜听的,也是说给瑾娘听的,还有她们一心一意所侍奉的主上,因为我知道,那个人应该已经到了。
“别以为你什么都知道!”
无霜最后颓然地放开了手,听了这番话她没有更加愤怒而是心绪极度的低落,那是因为她的自尊心和善恶感令她早已失去了对面质问高辰对错与否的勇气,因为一切都正如高辰所言……
她的哥哥和她一般,都不过是主上手中的一颗棋子,而这颗棋子只需要发挥棋子的用途便可以了,又有谁会在乎这颗棋子的所思所感?那身为棋子的自己为什么还要傻傻地去分个什么是非对错呢?
……
屋外不远处的一座凉亭上,传来一阵悠扬的琴音声来,毫不违和突兀的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这回,瑾娘和无霜也便知道了,他们的主上到了。
无霜忙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垂手立在了一旁,早没了初见之时的张牙舞爪之态了,那是难得一见的恭敬谨慎。而瑾娘也在此时将我的衣袍缝补妥当了,待她心灵手巧的打好结,又置于嘴边将针线啮断,这回子才真算是大功告成。
我瞧着这袍角只要不细看就同原本无甚两样,啧啧称赞起瑾娘的绣工来。
“不愧是瑾娘,绣工当真是无人可比了!”
我伸起了大拇指,毫不吝啬对瑾娘的称赞。旋即站起身来,既然要面见主人家了,自然也得好好正正衣冠,以免在主人家面前失礼了。
瑾娘见我整理起来有些毛毛躁躁的,不免劳心还得劳力了,便亲自前来为我整理衣裳了。
“你自己没手么,作甚让青雀帮你整理?”
一旁的无霜就是看不得我悠哉的样子,只觉得青雀对这厮实在是太好了,便似待公子那般好。
“哼,这都怪谁呀?你莫不是想我衣冠不整的去见你家公子么?”
是谁一见到我就喊打喊杀把我弄得如此狼狈的,还有脸说我?!
无霜嗤之以鼻,完全没有始作俑者的自觉,才过了片刻就觉得不耐,忙不迭催促道:
“少在那磨磨蹭蹭,休叫我家公子久等!”
哎呀,还真是蹬鼻子上脸了。
“要不是看在瑾娘的面上,我早就让人把你拖出去打屁股了!”
无霜露出一脸轻蔑,完全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就凭你?”
还真因为我收拾不了你个小妮子了?!
“待会我就去你家公子面前告你叼状,让你家公子来打你屁股!”
无霜脸红气极,跺脚怒道:
“你敢?”
我现在是有所依侍了,完全就不怕无霜这只只会朝我露出利牙的纸老虎了。
“你看我敢是不敢!”
我得意洋洋的脸孔,把无霜气得不行,可她就是无法奈何得了我。
就是喜欢看你恨得我要死却又奈何不了我的样子……
嘿嘿。
为免我太过刺激无霜,瑾娘还是出手干预了,借着为我整理梁冠之时,将我目光移引了回来,看着我脸上的那道被无霜抓出来的血痕,瑾娘拿出了一只贝壳装填的药膏,指了指我脸上的抓痕想要给我上药,这回子便是在征求我的同意了。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便算是答允了。
“有劳瑾娘了!”
瑾娘见我笑得坦然,也是面带温和笑意,便轻柔为我上药。
哼。
无霜见瑾娘待我甚好,气得眼不见为净,索性转过身去不再看我们了。
“就不怕这药膏有毒么?”
瑾娘自问也不是个良善之辈,而眼前这个年轻人也并非如表象所见那般憨厚,更何况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瑾娘可不信,眼前这年轻人当真对她们一点防备都没有……
我感觉伤口敷药后凉凉的,舒服了不少,沉吟了片刻后,言道:
“若说用毒么,这些日子以来的饮食用度,以瑾娘之能,自有办法做得天衣无缝了。”
瑾娘微微一笑,道:
“也许只是因着你们防备太过严谨,令我失去良机之故呢?”
瑾娘话语之中,也是在说珝防备得滴水不漏,令她没有适当的时机。
我不禁哈哈一笑,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