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了我也未必会搭理你。”
阿姐知道我问的问题肯定刁钻的紧,所以并不打算满足我的好奇心了。
“你未必搭理我,可我还是得要问一问的:父亲和阿娘当年是怎么在一起的?”
未免阿姐走脱不肯听我说话,我索性便先发制人了,一下子就将这个问题给抛了出来。
“你这话倒是问得奇了。”
阿姐用奇特的目光盯着我瞧了半晌,似乎没想到我居然还这么大胆直白,居然敢询问其父母当年的陈年往事了。
“阿姐你是不知道吧?”
我目光瞥向别处,以防止阿姐察觉到我眼中那道狡黠的光芒来。
“你这招不觉得太老旧低下了么?”
阿姐顿时一脸无语的表情望着我。
我顿时笑的两眼都快成一条缝了,立马回应道:
“招数虽然老旧低下,可有用不就可以了么?!阿姐你是知道的,对吧?”
我又蹭了蹭阿姐,催促着阿姐赶紧说道说道。
“你那般聪明,不会猜不到吧?”
阿姐完全不想参合其中,反而又把问题直接丢回给了我。
我闻言,顿时有种极为不好的预告……
“难道,真是那样的么……”
边说着,不觉伸手一把遮住自己的双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那番揣测。
“哎呦,你还真是了不得,这都被你猜到了……”
阿姐看着我的表情举止,就已经知道我肯定已经揣测出一二来了。
阿姐这样一说,根本就是间接证实了我的所思所想么。
“难道,难道……他们……他们……真的是……是……夜……奔……”
说道这里,我已经说不下去了,止不住的满脸通红。
“诶,这话可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哈。”
阿姐立马开始推卸责任。
这子不言父过,怎么说,好像也不能在背后妄议自己父母的。
“这也太惊世骇俗了……”
我忍不住感叹着,实在是有些不敢相信,我们的阿娘实在是太过胆大妄为了。
“有比你现在做的事情,还惊世骇俗么?”
阿姐倒是一副清闲无碍的模样,知道我从小就是被儒学教导长大的,就是会被一些条条框框所束缚,所以难免会如同现在这番,惶惶而不知所措了。
听到阿姐此言,我陡然茅塞顿开了。
“说的也是啊。”
我又细细琢磨了一番,继续言道:
“这般说来,我还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阿姐顿时一脸好笑的望着我,觉得我可能是被玩坏了。
“这难道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么?”
“难道不是么?”
我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来。
虽然这确实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可我这骨子里却是天生有着反骨,偏爱同那些所谓的正教理学们常常反调。
……
对于父亲和阿娘的过往,若是不了解他们彼此的身份地位也许真的无法了清楚得知当时的他们想在一起是多么的艰难,两家父母亲族的竭力反对,不被亲人友人所祝福的爱情,若是当年她们当中有一个人不能坚持或者后悔,也就不可能会有我和阿姐的存在了。
“阿娘当年一定很爱父亲了。”
最后,我忍不住发出这一声感慨来。
在这样一个士族礼法大于天的年代里,一个女人所要承受的非议要比一个男子所要承受的多得多了。
“父亲也很爱阿娘啊。”
阿姐此时,也选择为父亲道出了他心里的那句话。
我若有所思的回望着阿姐,阿姐始终是比我年长几岁的,当年父亲和阿娘之间的事儿,她也比我知道得更清楚一些。
“你可知道那首曲子的由来?”
阿姐说的是我同她都知道的那首曲子,那首据闻是洛阳城中一个书生为了向自己爱慕的那位富家千金表达爱慕之意而做的曲子,那首书生为了这位姑娘整整吹了三年曲子以至于此曲在洛阳城流传下来的那首曲子,也是在邺城昭阳殿前,我吹给珝听得那首相思笛曲……
“难道……”
我脸上不觉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来。
“那个每晚风雨无阻,为心爱女子吹奏笛曲吹了整整三年的人,便是我们的父亲……”
阿姐的这番话,令我有种恍若梦中之感。
我好想已经忘记了,父亲竟然曾经也是如此一个为爱而痴之人。
是了,我已经快要想不起幼年时父亲对我温柔慈爱了,而被我记起很铭记的,都是他对我如何严苛训责,如何教导我成为一个优越无比的谋略家,政治家,而他对我说的最多的,还是要我学会舍弃那份爱人之心,舍弃掉多余的情感,因为那些只会是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
所以渐渐的,他在我心里,逐渐成了冷酷无情的象征了。
我又怎会知道,原来我的父亲,竟然曾经也是一个如此深情且用情至深之人,他对我母亲的爱慕,也绝不会比我对琬儿的那份情意,有丝毫逊色。
也许是我理解错了父亲的用意,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我的缺点和弱处,所以他才会不断的在我耳边提醒着我,不能为感情所困。
不能为感情所困啊……
“现在你知道了吧,你的性子,其实是最像父亲的一个了……”
我也不知道阿姐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可我知道,我此时此刻的心情便如同我对着阿姐说她的性子最像阿娘时的感觉是一样的,一样的感慨万千,一样的感恩至极。
我们的生命是父母给的,不管你承不承认,属于我们的一切,可能都承袭自我们的父母,不仅仅是我们身上的血肉,还有我们的模样性格等等,这就是永远都斩不断的血脉牵绊……
最后,我不觉微微一笑,然后很实诚的承认道:
“好想确实是如此啊。”
……
等一切都已尘埃落定,这洛阳城内所发生的总总也总算是能有一个妥善的解决之道了。
我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从楼上缓缓度步而下的琬儿,看到她略疲惫的脸上在看到我之时,嘴角也不觉微微扬起了一道十分好看的弧度。
我知道,谈判后的结果,想来是合乎彼此双方心意的,虽然不一定十分完满,可却也算是达成了共识。
看着琬儿离我越来越近了,我忍不住早早地伸出手来想要牵住她的手,将她缓缓地再带回到身边来。
琬儿看着我扬起在半空中的手,嘴角也带着一抹甜美的笑意,旋即也将自己的手递了过来,好好地放在我的掌中。
两人的双手在半空中又再度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我们都不觉露出一脸欢喜的微笑来……
面对着此情此景,我心里突然忍不住在想,当年父亲和阿娘是不是也同我和琬儿这般,即便只是温柔地牵着彼此的手,也都觉得无比的欢喜和幸福。
他们应该是幸福的吧,即便不被家族所承认,即便为世俗所唾骂,至少他们从未后悔过当日的决定,至少他们从未放开过彼此的手,至少即便是到了现在,他们之间彼此依然相爱……
“来,你的梁冠。”
琬儿将藏在身后的我的冠帽也一并带了下来,旋即又亲自为我将冠戴重新带好系上。
我不觉嘴角含笑,望着琬儿的目光自然而然也就越发深情起来。
“可是想我了?”
耳边,琬儿忍不住轻声询问着,因为她知道我是在想她,很想很想她。
我不禁笑出声来,如实回应道:
“是啊,我很想你,很想很想你。”
旋即,伸手,一把将她揽入了怀里,这回抱住了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放手了呢。
卿既入怀,这满腔心事,只想要说给你听:
“我爱你,很爱很爱你呢。”
甜言蜜语,就是想要说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