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谁让我们姐妹两个都是一般的倔强呢。”
阿姐耸了耸肩,知道我肯定不会赞同推举珝为新主的计划,旋即沉思片刻后,又继续说道:
“既然此路暂且搁置,那不妨你来做吧,毕竟权臣与皇位之间,也不过就一步之隔。”
我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阿姐的路数怎么一条比一条都要强人所难呢?
“一宫之间生dòng • luàn,祸延萧墙。这句谶言,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也许真会应在你身上也说不定呢?”
这事儿阿姐竟然也知道,还拿出来调侃我。
“一日为臣,终身是臣。我有没有为君的资质,阿姐你心里可是一清二楚的。”
叶晗突然很佩服自己这傻妹妹的觉悟。
“不要把话说得太满么,毕竟高家的权势一定会在你手里达到全盛。啊,对了,高家好像也不止一个高辰吧……”
阿姐的话意犹未竟,却陡然令我心中一惊。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我很期待你的作为哦!”
阿姐说这话时,带着明显的隔岸观火的意图了。
对于阿姐有时候会变得没心没肺这点,我也早已领略过,见怪不怪了。
“说到谶言,阿姐,你听说过前晋萧家与玄远叶家的那句谶语么?”
边问着我边简略的将叶家将会取代萧家的谶语告知了阿姐,阿姐闻言嘴角只是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来,言道:
“玄远叶家若是真有心帝位,也就不用等到今时今日了吧,不过么……”
阿姐陡然的沉默,令气氛微微有些凝滞了,旋即,阿姐竟然能突然转移了话题,直接说道:
“你的半边天机推演图,我帮你把另一半给推演出来了……”
我不禁诧异,有些紧张地望向阿姐。
那半边推演图是在晋末帝地宫所解开的九宫图所得的,我按照图中卦象所示,做了一番推演,当时期望着可以借此解除我心中的疑惑,可推演到了一半,我却开始有些后悔了。
“你这样的表情,究竟是想知道推演结果呢,还是不想知道?”
阿姐似乎养成了喜欢调侃我的喜好了,我其实心里也是开始有些害怕阿姐的调侃,因为她每次都能一击即中的击打着我的自信心,这让我很有挫败感,内心止不住又想要逃避。
“我……”
“说起来,你离家之时,推演之术也才只学了皮毛,没想到这些年来你无师自通,可以推演到这番境地,确实不辱叶家威名了。”
阿姐突如其来的夸奖,令我微微有些错愕。
“那图谶的推演结果——便是没有结果……”
“欸?”
我的表情不禁呆然。
“你原本是想通过图谶推演出北魏未来的气数如何吧?才推演到一半便作罢了,不会是害怕结果吧?”
阿姐望着我的目光也略显深邃,可却极为温和。
“也不是,就是觉得若是提前知道了结果,过程便会显得很无趣了……”
“呵,狡辩。”
阿姐看穿了我的心思,若是北魏当真是气数有所未及,那我拼尽一切的努力最后都会付诸东流,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阿姐,给我留点面子吧。”
我撅着嘴,难得的向阿姐示弱。
阿姐嘴角上扬,很自然的没有放过这回再调侃我的机会。
“听到没有结果,你心里松了一口气吧,至少又有了一次做无谓挣扎的机会。”
“反正我是即便撞了南墙,也不打算回头了。”
我已经不敢再心怀侥幸了。
“随你吧,要不要同你的皇祖母坦白你自行决定,关于玄远叶家之事,我会亲自去找她确认的。”
“阿姐……”
“嗯?”
阿姐瞪了我一眼,一副不许我再多加干涉的神情,我便不敢再做出反驳了。
“对了,秦诚和火祆教的那个小丫头已经在你的客寮中暂时住下了。”
阿姐说我的部下将他们两个带回了府衙正想询问我该如何处置,而我恰好外出去为珝求药不在府中,她便擅自做主以我的名义将两人留下了。
绮丽丝自然得留下的,可宫家的秦诚,留下来就有些不妥了。
“阿姐,秦诚既然回了洛都,为何不赶了他先回宫家去拜见老夫人?”
阿姐只是笑了笑,道:
“秦诚那傻小子过于耿直,他留下来就是想见你,为他父亲鸣冤。”
这般说来,他还不真正清楚宫家发生的事情了。
“秦烜既已入狱,人他是见不到的了。待会我派人护送他回宫家。”
这种初出茅庐却又异常执着的孩子,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你真舍得这般轻易便将秦诚放回去?”
阿姐说这话还真是别有用心的试探。
我很实诚的加以回应道:
“朝廷想要的宫家质子,是襄丫头。”
迁徙令暂时未能真正实行,那是因为四大世家以送本家弟子入朝为官的承诺得以维系表面的平和,而四大世家本家之中必然会有质子入朝,而这质子只能是本家嫡出之子。
“你们皇祖母的心思,用的还挺深的啊。”
“阿姐,襄丫头她……”
对于她即将要面对的事情,她真的有所觉悟了么?
“她是宫家未来的家主,迟早都要经历这些事情的。”
“既然如此,那我便按我的方式,磨练她了……”
阿姐没说话,便是默认了。
旋即,阿姐立起身来,转身便启开格子门出去了,可才踏出一步,又突然想到什么回首望着我,直言道:
“你收养的那个小丫头我瞧见了,还挺可爱的呢。”
阿姐说的是——雪儿么?
不知为何,一听到阿姐提到雪儿,我心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阿姐,你……”
阿姐也不跟我拐弯抹角,直接言道:
“我想收她当个小徒弟,这小丫头在武学上的天赋可比你好太多了。”
我不禁哭笑不得,阿姐这是明目张胆的抢人了?!
“阿姐,雪儿她,她还小呢……”
“你以为我是在同你商量么?就是知会你一声罢了。你现在就这里好好陪着你媳妇儿吧!”
旋即,阿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还顺手将格子门合上。
陡然间,房内就只剩下我和珝两个人了。
……
叶晗才走出厢房,就看到一个身着幅巾深衣的年轻士子正在极力摆脱一位紫衣外族少女的纠缠,只见那少女不过二八年华,却生得肤白貌美,更兼那一金一蓝异色瞳孔,身着紫色异族服饰,更添几分清丽动人。
叶晗看着这对年龄都不过二八的年轻人,脸上尽是玩味的神色。
“姑娘,小生求你,松松手。”
秦诚从小便修学儒家经典,对于男女一事上虽还懵懂,却也知道得谨守男女大防。
可这位异族姑娘自见到他时,便如此主动并热情的搂住他的手,不肯轻易放开了。
“辰哥哥,你是不是忘记我了,我是绮丽丝啊!”
边说着,绮丽丝又紧紧地靠了过去。
秦诚顿时脸色绯红,吓得他急忙想要推开绮丽丝,可越拒绝,绮丽丝就搂得越紧。
秦诚一时间挣脱不得,他从未见过这般热情奔放的姑娘,顿时想哭的心都有了。
“姑……姑娘,可我,我真的不认识你啊。”
“我是绮丽丝啊,辰哥哥,小时候你救过我的,我说过,长大以后一定要嫁给你的。”
一听到这姑娘说要嫁给自己,从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怎能不限禀告父母便自作主张呢?况且现下宫家蒙难,父亲大人受冤下狱,儿女私情,都只能搁置一边了。
“姑娘,我真的不是……”
就在秦诚极力拒绝绮丽丝时,忽地看到前方那袭蓝衣妙曼身影,身形顿时一滞,待看清来人后,又是惊喜又是惶恐,忙不迭呼喊道:
“晗姐姐,晗姐姐救我,快救救我啊!”
怎知叶晗站在一边只是袖手旁观,听到秦诚呼喊却不以为意,只是颇为感慨的言道:
“看起来,小诚这是要准备完成婚姻大事了。”
秦诚顿时委屈得无处申诉,好不易摆脱了绮丽丝的纠缠,急忙跑到了叶晗身后寻求庇护,边解释道:
“晗姐姐,事情不是你看到这样的,我同这位姑娘其实并不相识,只是不知为何她一直将我错认为曾救过她的人,故而才说出婚嫁之言的。我所言句句属实,断断不会欺骗晗姐姐的!”
秦诚说的情真意切,而他个性便是如此真诚质朴,老实得紧。
叶晗抿嘴一笑,逗弄似秦诚这般老实的孩子也着实得不到太多乐趣,若是玩过了头,只怕这小子就得急得当场哭出来了。
“这位姑娘的事情姑且不论,你既回了洛都,为何不先回去拜见老夫人,向姨母报个平安呢?”
叶晗语气也多了几分严厉。
秦诚忙整理衣着,十分恭顺的向叶晗作揖行礼,言道:
“晗姐姐,诚儿想先拜见高御史,亲自向他陈述冤情。”
这孩子还不知道这其中原委,只是他深信自己一直做为高山敬仰的父亲大人,会做出那等shā • rén害命之事,更不知道他父亲杀的,又是些什么人。
“不用了,等你回去后,自有人向你陈述其中原委的。”
这孩子若是在此处知道真相,只怕会叶晗跟前当场替父一死以赎其罪。
“可是……”
秦诚欲辩,却被绮丽丝横加打断,只因为绮丽丝初见叶晗之时,便被其独特风华所吸引,一时间竟忘了纠缠秦诚,这才令他走脱。
而秦诚一直对叶晗恭敬有加,可见心中极为爱戴,小姑娘的心思也是极为单纯,很不喜欢秦诚越发亲近叶晗的神态模样,故而走上前来便直言询问道:
“你是何人?为何与我辰哥哥,如此亲近?”
叶晗早已猜出,这小姑娘口中所言的‘辰哥哥’究竟是何人了,可面对着绮丽丝的询问,却是笑而不语。
“我在问你话,你为何不答?”
绮丽丝心思毫不遮掩,直言不讳,这与她成长环境密切相关。
秦诚见绮丽丝无礼,也只道绮丽丝心思单纯,又不知晓中原礼仪,便主动替绮丽丝向叶晗致歉,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