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是孙儿冒进了,孙儿愧对您的教导。”想到如果自己真出事了,承祜会面临什么,康熙低头认错,“日后,孙儿定当谨慎行事。”
“你啊,记住你说的,万不可再有下次了。说起来,此次多亏了那位姑娘。”知道康熙是果真想清楚了,孝庄不再多言,转移话题,笑道,“玄烨,哀家看得出来,那姑娘你是喜欢的吧。”
“嗯,确实有几分喜欢。”被说破了心思,康熙也不掩饰,坦然承认了,“那姑娘能文能武,性子和大部分女子都不同,孙儿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姑娘。”
孝庄一想也是,满蒙女子大方直爽却不喜文墨,汉语女子虽有才情却娇娇怯怯叫她爱不起来。这么一比,乐臻确实是集二者之长,文武兼备,人品贵重,又生得一副好相貌。
“既然喜欢,怎么不纳入后宫?”见这个孙儿承认,孝庄不由有些好奇,“那姑娘还能不愿?”
“她确实不愿,孙儿也没有偏要勉强她的意思。”康熙道,“孙儿问她想要什么赏赐时,她便说,希望能像男子一样入朝为官,为自己挣一个不一样的前程。”
“她既有如此想法,能力上也算合适,孙儿便破例给她这个官位。”康熙说得云淡风轻,“顺便瞧瞧,她能走到哪一步。”
“此事,朝堂上怕是会有不少大臣反对,民间也少不了有人议论。”孝庄并未直说自己是何想法。
“官位朕已经给了,其他的自然是看她自己。”康熙的话十分直白,“不久之后便是御前侍卫的考核,这个二等侍卫,端看她自己能否守住了。”
孝庄点了点头,没再说乐臻的事。
又聊了些家长里短的小事后,差不多到了用膳时间,桑枝踩着点将乐臻带了回来,孝庄一脸和蔼地喊了乐臻一道用膳。
“就当是家宴,不必拘礼,哀家最喜欢你这样爽利的姑娘,像极了哀家年轻时候。”孝庄笑着叫她坐下。
太后不大听得懂汉语,先前也很少说话,这话她却是能听懂的,便用蒙语笑道:“皇额娘现在也年轻着呢。”
“琪琪格惯会安慰我。”孝庄叹息着摇了摇头,笑着道,“都别干坐着了,用膳吧。”
这顿饭算是乐臻吃得最不自在的一顿了,饭桌上只两宫太后、皇帝,外加一个她,孝庄说了是家宴,自然不可能只吃饭不说话。
宫女服侍得很到位,乐臻朝哪边看,她便贴心地布哪道菜。这样好的吃饭环境,乐臻只想安安静静地埋头用膳,然而饭桌上的话题还是时不时提到她。
她头一回感受到了社恐患者的压力,不过还是凭借着厚脸皮混过去了。
最奇怪的事太皇太后的问题,今年多大了、父母干嘛的、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一个比一个不加掩饰,乐臻几乎以为自己在相亲。
“微臣父亲是走镖的,母亲早逝,父亲却不曾再娶过,独自抚养我长大。”乐臻一脸哀伤,坚定地道,“微臣暂且没有喜欢的男子,不过,微臣日后的夫婿,必定要和父亲一样,满心满眼都是微臣。”
“否则,便是再喜欢也不行。”
孝庄恍惚了一瞬,不知想起了什么人,笑容淡了下来,换了话题,没再问下去。
乐臻以为自己这话显得太直接太不识好歹,惹这位老人家生气了,也识趣地不再接话。
饭后,康熙带着乐臻离开慈宁宫,太后陪着孝庄闲聊了会儿,也回了宁寿宫。
他们离开后,孝庄起身,走到窗前,怔怔地看着窗外:“苏茉儿,哀家年少时,是不是也曾这样说过。”
她已经记不太清了,印象里,还在草原的时候,情窦初开的年纪,她也对谁说过这样的话。
“格格。”苏茉儿有些担忧地上前扶住孝庄,没有回答。她很清楚,格格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从草原到京城,苏茉儿陪着格格一路走来,其中坎坷她再清楚不过。草原上的日子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了,可她还是记得那时候的格格。
虽是女子之身,却比许多男儿都聪慧果决。
“哀家只是觉得,那姑娘是个不错的。”孝庄安抚地冲苏茉儿笑了笑,“和哀家年轻时一样,不,她比哀家还要敢想敢做。女子为官啊,那些人不伸手才奇怪呢。”
当初,她只是居于幕后指点福林,尚且有大臣不满,暗指她有牝鸡司晨之念,更何况是女子入朝为官,还是二等侍卫。
想到这儿,孝庄忍不住叹惋:“救驾之功,放在男子身上,区区二等侍卫算什么,便是封侯拜相也无有不可。可放在女子身上,一个小小侍卫也困难重重。”
这世道,女子太艰难了些。虽然期待乐臻能在官场上待下去,但孝庄心里清楚,十有bā • jiǔ不会如她所愿。即便这关过了也还有下一关,麻烦永远不会少,流言蜚语更是无形的利剑。
难得是个合眼缘的,还救了玄烨两次,既然不愿入后宫,到时候便封她做个公主,好好养在京城,也不算薄待了她。
孝庄看着窗外只能窥探到一角的天空,思绪纷飞,苏茉儿静静陪在她身边,一如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