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三年,昭德仪太后代隆庆帝封帝师华言,同年秋,帝师华言授命敕封天下诸神。
庆历八年,帝师华言回朝复命,天下神位已定,当公之于众,广为之祭。
朝臣反对,昭德仪太后力排众议,允之,同年,礼部出神位榜,天下诸神,神位有名,则上榜公之。
于华山设祭坛,公告天地,天下神位初定。
其年,隆庆帝八岁。
庆历十年,国朝有妖科考,其妖称为珞珈山山神座下,心慕儒家,预学以致用,忠君报国。
考官预不录,帝师华言闻之上谏曰:“儒家之风,有教无类,天子用人,捡拔英才,岂有因其族属而分?珞珈山山神之名,上所敕封,其从入朝听用,当为上庆,神属从帝命,帝治,如天矣。”
已经十岁的皇帝开始学着在朝臣的辅佐之下处理朝政,还没有学完儒家的全部经典,却已经知道一些事例,聪慧之处可举一反三。
“既存天地间,既为朕治下,从本朝之法,享本朝之治,若有德才,愿忠于上,自不当断其言路。德才若具,可取中录用。”
煌煌天威不再是摆设,逸散渐少的气运逐渐凝聚,纵然是伪龙之身,未尝不能凝聚真龙之体。
虽年少,却不可以常人视之,年幼的帝王第一次表现出果决的气质来,让一众朝臣叹服。
史书上是那样记载的,跟随皇帝身边的史官执笔记下这令他激动的一幕,成就了隆庆帝日后广博的心胸,和善于用人的好名声。
事实上的交锋却要严重得多,考官是想要不录的,如同人可以爱慕妖的美色却绝不会娶对方当做正妻一样,他们容不得这样的异类正大光明登上朝堂。
然而,他们做得到吗?那些真正有道行的高人都不会参与人间事,而这些愿意在人间混迹的妖们则有着自己的能耐,还有妖族最大的靠山。
这样的一件小事,他们自己就可以做,尊从人间帝王的法度,不过是把事情告到了上面,由担任了帝师的妖族华言出面。
看似同样正规的流程,走的却是后台还有自身力量的对比。
同样担任帝师的夏承光对此很是不满,下朝之后责问华言:“你这是要做什么,要让朝堂上也出现这些妖、鬼吗?还是说你们妖族终于也想要培养自己的党羽了?人类百年,真的在你们这些千年寿命的妖族眼中吗?”
时光是优待妖族的,即便是再不成器的妖族一旦化形成人,少说也有千年的寿命,若是修炼有成,再多千年也不是不可能,相比之下,他们对人间朝堂的看重程度就可想而知了,能够活千年的,谁会在意一个百年?更何况,让他们听命于人,本身就是一种羞辱,如同人类不会听命于夏虫一样。
生命更长的总是觉得自己掌握着某种优势,不用去听那些“夏虫语冰”。
华言的容貌并没有多少变化,如果有,只能说更好看了,神位的加成作用,哪怕不吸收信仰之力,随着神名的广为流传,普信的存在,已经能够让他的容貌媲美神名。
目视夏承光,这个曾经会在自己面前偶露酸气的人类其实也是被时光优待的,七年过去,他的容貌褪去了青涩,更多了几分成熟的魅力,只可惜,太后的品味是不变的,随着他的成熟,太后的眼前更多了几个年轻的官员,虽然还没能取代他的地位,却也是时间的问题了。
不过这对夏承光的影响大约很小了,七年前,还有人叫他幸臣,鄙夷他的作为,七年之后,大家却都像是选择性失忆一样忘了他曾经上进的方法,记住了他的政策,这是他的成功之处。
太后的喜欢与否,对他的影响也就不是那么大了,他已经真正地握住了权柄。
但,那种危机感,大约也是如影随形,让他更加嫉贤妒能,不允许除自己之外的任何党派存在。
“有些事情,人做不好,不如交给妖,或者鬼。”华言并不意外对方会发现自己的身份,他的行事并没有哪里跟人不同,但其他的妖族可不在意暴露自己的身份。
大约是封神之后,很多妖族都开始放飞自我,化形都没好,顶着毛绒绒的耳朵就敢走上大街了,还有一些来找他求助的时候都是理所当然的态度,秉持着“我们都是妖,你就要帮我!”,那可真不是令人愉悦的体验。
华言也不是什么妖都帮的,对于那种不知道轻重的妖族,他自然会交给他们什么叫做强者为尊,至于其他的那些,愿意学着人类的知识,混迹到朝堂上来的那些,他也愿意提供公平的机会,让他们能够一展所长,更加明白人之所以能成为气运之主的原因。
时日久了,竟是有不少妖都从这种“帮人做事”的过程中得到了历练,修炼也能更进一层了。
一来二去,想要入朝的妖就更多了。
大约这个数量让夏承光觉得不安了吧,站在人类的角度上,越来越多的异类分庭抗礼,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