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咱们是不用想了,我猜着,聂芳菲就在京中,否则……唉,咱们往南方去好了,这事情虽是大,但也就是见于官家朝野,外面的人恐怕不会知道多少,咱们家低调一些,世上聂姓千百,哪里没有活路。”
聂广早就想过了,以亲疏远近来论,他们更可以去的是边郡,聂母娘家迁到了边郡,借着聂家的东风接掌了部分跟外邦的商路,风风火火也是多少年的经营。
“舅家那里我早就去过信说明了情况,那边儿苦寒,咱们一家子女眷,过去了生计不易,总不能长久赖着舅家,再则,咱们这里出了事,他们那里只怕也要寻个法子变一变生计,咱们再去,实在有几分添乱。又有边郡常年有战事,便是小小一场,咱家只怕也消耗不起,倒不如寻个太平地方,将来也好为两位妹妹找个夫家。”
老太太连连点头,听着聂广这一串话可算知道对方成长了,看他的目光都透着欣慰。
“你定了就好,都听你的,如今,你就是一家之主。”
老太太半句没提自己娘家,她那一辈子,有娘家跟没娘家也差不多,往日里聂家富贵,那里还能来两个人打打秋风,如今么,若是过去了,只怕扫地出门都是最轻的。
她们又何必过去自取其辱。
人情冷暖,在亲人这里就更寒了一层。
聂母听得儿子话语颇有条理,心中已经肯了,她是想过回娘家的,可是听儿子这么一说,还真不如不回了。
远香近臭,这许多年过去,因娘家远,她都没怎么回去过,自父母离世,那几个兄弟,又有哪个真的能把她这个姐妹放在眼中,亲戚往来,不过是节礼罢了。
落魄莫还乡啊!
这件大事说完,聂广也算松了一口气,次日跟家中大小谈话的事情就成了聂母的,她和老太太配合着,把这层意思说了,三个姨娘的反应各有不同。
聂芝兰的生母何姨娘面色踟蹰,在老太太和聂母的目光压迫之下紧张道:“大姑娘出嫁那些年,往来不勤,也不知道她那里情况怎样,若是……”
她揪着袖口,如今日供的帕子可是没有几条,她就露出了些窘态来,“若是给她添了麻烦,让夫家不喜……”
她的话断断续续,意思却是明白的,只怕聂芝兰的夫家知道了聂家情况,心中生了嫌隙,之后恶了自家姑娘,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当娘的心中哪能不疼,处处都为之计较周到了才好。
“姐姐这说的哪里话,这样大的事情,咱们侥幸生还,是能对人说的吗?便是官面文章,也绝没有把女眷的事情也写清楚的,咱们过去只做不知,难道那从商的大姑爷还能知道就是咱们家?只要姐姐不说,咱们撑起的门面也不会让大姑娘丢脸。”
聂灵芸的生母也姓李,被称作小李姨娘,她是差点儿被卖进花楼的,正好被聂家老爷看上,这才直接入了内院,三个姨娘之中,论琴棋书画也就她还有两分功底,像是个红袖添香的意思。
说到见识上,她自然也就比其他两位姨娘更有资格发言,再者,这件事对自家姑娘也是有好处的,在这种穷乡僻壤,第一天她差点儿没哭倒在被子里,以后女儿能嫁什么好人家,乡野村夫吗?
聂广是聪明,起码在她们这些内院夫人看来,对方的确是如聂母所说的那样俊秀聪颖,未来可期,但若是绝了官途,再聪明,以后又能怎样,结交之人,怕是还不如大姑爷呐。
这让自诩为官家内眷的小李姨娘如何甘心,她一辈子就罢了,吃苦受累,总不过这样,她的女儿,千好万好,是必要寻个好人家,不仅要当正妻,最好还能有个诰命。
“这话说的是,妹妹也太多虑了,老太太和主母的话哪里能有错,我看三哥儿如今也是厉害了,听他的就更不会错了,咱们又不是直接靠到大姑爷家里头,有三哥儿在,便是泼天的财富,难道赚不回来吗?将来啊,只怕还要大姑爷求着三哥儿呐。”
李姨娘惯会说好听话,就是这张嘴,哄得聂母也爱跟她亲近一些,如今说着话就坐到了聂母身边儿,一副“我深以为然”的样子,愈发让聂母脸上多了笑容。
老太太在一旁看着,也是面露微笑,再看两个孙女儿,聂琳琅和聂灵芸都不吭声,当真是一副大家做派,又是心喜,往日里还说嫁做官夫人,如今么。
招招手,把两个孙女儿叫到身边儿,摸着她们的发,说:“莫担心,你们三哥早就安排好了,必不会有错的。”
“不担心,我信三哥。”聂灵芸抢先表态,聂琳琅也紧跟而上,“三哥比不会让我们吃苦的。”
何姨娘无话可说,她也是丫鬟出身的,天然就比聂母等人低了一档,哪里真的敢争辩什么,若不是为了女儿,那两句话她也是不敢说的。
看她安静了,其他人又是满口赞同,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如今聂家百废待兴,也没什么太多的随身行李,一家子收拾收拾,聂广花钱跟着一个外地来的商队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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