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也不是爱心,而是一份担当。
步惊云说完话便已向着一群神色惊愕又狂喜的天下会帮众行去。
黑衣汉子伫立原地神色落寞,眼前的一幕,让本已冰冷的心似重燃起了些温度,很有一种冲动想要为面前的孩子出手一次。
然而步惊云却似已看出他的打算,在经过其身旁时淡淡道,“这是我的选择,我不想亏欠。”
黑衣汉子一惊,看着步惊云从身旁走过,再次明白了这孩子的心迹。
这孩子不需要任何人同情,也不想亏欠任何人,因为他倔强、孤高,倔强得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简直不像是出自一个仅仅七岁的孩童之口。
“这是他的选择,这或许就是命?”
黑衣汉子原本温热的心又再次冷却。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和命,旁人能干扰阻止一次,又岂能阻止一辈子?
曾经他不止一次为旁人改命,最终却无法为自己的妻子改命,他的命也自妻子死时同样死了,现在一个已死的无名无姓之人,又何必再活过来?
他仿佛没有听到背后剑晨的呼唤,没有看到一群天下会之人欣喜带走步惊云......
他仰头看向不远处潺潺欢快流动的溪水,如此充满活力,但他已厌倦。
一个人若觉得自己已经死了,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那只是一种厌倦,一种已深入骨髓、渗透血液的厌倦,厌倦了shā • rén,厌倦了流血,厌倦了尔虞我诈的江湖。
他永远忘不了昔日抱着爱妻的尸首呆了三日三夜的场景。
那时他的剑道修为已是天下无双,声名赫赫,但那又如何,早已因名利而结下太多仇怨,当爱妻被仇家所杀,他甚至不知道是哪个仇家所为,不知该找谁去报仇。
他不眠不食,伤痛欲绝,却欲哭无泪,偏偏淌不出半滴眼泪,第三天夜里突然下起滂沱大雨,像是老天代他大哭了一场......
他抱起妻子已在发胀的尸体奔出屋外在滂沱大雨中跑着,从那时起,他已将命交了出去,将名也交了出去。
从那时起,他无名!
“师父!惊觉他......”
“由他去吧,这是他的选择,这也是他的命......”
...
雄霸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再次看到了霍惊觉,不,应该是步惊云。
他心里是既高兴,又有些失望。
这个孩子既然会愿意为他的母亲和完全无关的人出现,证明还并非表面上看去那般冰冷无情,这可并非一个合格的冷酷霸主的种子。
但没关系,只要他是命中的云,以其现在表现出的性格,雄霸已是很满意。
他含笑走出棚子,张开双手迎接被一群手下簇拥着带回来的步惊云。
步惊云却在二十丈外突然驻足,木然冰冷看着他,道,“我要见我母亲。”
雄霸一愣,突然笑了起来,笑出嘴角的纹,道,“惊云,你母亲安然等着你,她还奇怪你为什么不辞而别,老夫和你母亲都在等着你。”
雄霸说着,一抬手,棚子内款款步出玉浓的身影。
是还穿着新娘红衣的玉浓,红唇白肤,美丽得宛如二八女子,冲着步惊云笑道,“惊云,你跑去了哪里?叫为娘好担心,以为你被歹人带走了,还好雄帮主找到了你。”
步惊云心中一寒,他的母亲从未如此和颜悦色跟他说过话,面前的母亲令他心寒。
但他向来木无表情,此时即使心寒却也依旧是不动声色。
见步惊云不说话,一旁带来步惊云的领头帮众立即上前禀告遭遇,并将黑衣汉子的话语带给雄霸。
“哦?”
雄霸虎目闪过惊异与意外,鹰眉飞扬缓缓沉声道,“这样的小地方,竟还有人不出手就令你们无法拔剑?随意一指就让你们全部落败?还敢出言警告老夫?他是谁?”
所有见过黑衣汉子的帮众刚想描述,突然惊恐发现,自己居然已忘记了那黑衣汉子的面相。
非但一个人如此,而是各个人都如此,支支吾吾说不出任何具体形容的话语。
如此古怪的一幕,令所有人心里直冒寒气,只觉先前见到的那黑衣汉子像是面上蒙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真气,所有人看过就忘,不知是何等容貌。
雄霸心中一凛,知道是遇到了高手,绝对的高手,他的目光陡然看向步惊云。
可能也唯有他雄霸的命中之人,才能如此奇异,遭遇这等高手?
看不见的剑,才是最可怕的剑。
能令人看不出他真正面目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人。
雄霸抬步便要亲自走向步惊云。
却在此时,突然杀气如惊涛骇浪般自一侧爆发,骤然袭向步惊云。
雄霸冷哼,早便察觉,此刻随意一抬手,五指箕张一旋,一股沛然波动的气劲顿时化作三团电射而出。
“不知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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