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段沉重悲伤,染了血蒙了尘的回忆。
此前,江晏一直把那段记忆收在一个匣子里,藏在心里最深处。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活得像一个正常人。
但即便他清醒时可以控制自己,不去回忆那些过往。
可睡梦中,思绪不可控。
那些往事便会变成梦魇缠上他。
每次梦魇,他都会去看心理医生。
后来江凡成了一名心理医生,此后江晏相关治疗,都会去他那儿。
不得不说,他这个弟弟,表面上看着不靠谱。
工作时还是很有范的,令人安心。
“父母去世后,家里老爷子只好重出江湖接管家族企业。”
“身为长子,我自然成了爷爷心中最适合的继承人。”
“可惜次年我出了点事,伤了腿。”
“紧接着江凡也失足落水,好在被人发现得及时,活了下来。”
腿受伤的那两年,江晏犹如活在地狱一般。
但这些他都没有细说,包括那场绑架案里,他所受到的折磨。
这些都太残忍灰暗。
他一笔带过,脸上云淡风轻,不想让那些灰暗侵蚀到温暖。
可温暖何其聪明。
她自己本就是一直身处地狱的人。
一眼就洞穿了江晏的隐忍和微笑背后的伤痛。
没等江晏接着说到转折处。
女孩起身抱住了他,两条纤细的胳膊环在男人脖颈上,她像是安抚小孩子一样。
白而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江晏蓬松的黑色短发。
“都已经过去了。”温暖喃喃。
这话是别人安慰她是常挂在嘴边的。
听别人说时,总觉得可笑。
到底是没有经历过,才能说出这样云淡风轻的话来。
可如今她自己说了这句话。
才真正体会到说这句话的人真实的想法。
原来关心是真的。
并非云淡风轻,只是千言万语全都汇成一句话而已。
温暖也不确定自己的安慰是否能清楚传达给江晏。
她只是本能地拥抱他,仿佛两个孤独的个体,抱团取暖。
江晏僵坐着,脖子拼命往后仰,怕稍有不慎碰到女孩的胸。
她靠得太近了。
半晌男人才轻轻将她拉开。
俊脸浮着可疑的红,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目光讪讪:“我没事。”
话落,江晏的手搭上了温暖的脑袋,轻轻揉了揉。
“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跟你一样。”
“我们可以抱团取暖,慢慢培养感情。”
他动作很温柔,掌心暖热。
温暖有一瞬失神,不可否认动了心。
但她并不是一时脑热的人。
结婚是大事,如果决定要和江晏结婚,她就得选择继续活下去。
她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世界是漆黑的,消极的程度已经抵达沸点。
本以为再熬几天就可以解放了。
江晏却出现了,告诉她,要给她一个家。
他的话就像黑暗中的萤火之光,让温暖下意识想去追逐。
却又害怕扑上去后光就灭了,所以百般犹豫。
就在温暖的思绪走进死胡同时,男人将她轻轻按坐回沙发上。
嗓音温润的笑:“你可以慢慢想,不用现在给我答复。”
话落,为了转移温暖的注意力。
男人拿食指轻轻碰了一下装炒饭的塑料盒,皱眉道:“饭凉了。”
“我带你去吃点别的吧。”
温暖摆手:“不用,我已经差不多饱了。”
“而且这饭还是温的,可以吃。”
女孩说完似是为了证明一般,赶紧端起炒饭又往嘴里喂了一口。
杏眼却悄悄打量男人,想说他是不是忘了刀妹还在待产。
要是出去吃饭的时候刀妹分娩怎么办?
分娩过程中出什么问题怎么办?
这些话温暖并没有说出口。
她赶紧吃完炒饭,起身收拾残局。
江晏想要帮忙,被温暖阻止了。
只好坐在旁边看着她利落干脆地收拾完残局。
接下来的氛围多少有些尴尬。
毕竟在刚才那顿饭的时间里,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拉近了不少。
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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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妹是凌晨三点左右分娩的。
一共下了三只崽崽,一只蓝白花色,两只蓝色。
基本已经确定了猫爸爸的品种,应该是一只英短蓝猫。
分娩过程很顺利。
温暖也就帮忙断了脐带,后来又给刀妹准备食物和水,帮助它恢复体力。
江晏全程在旁,跟着紧张,帮忙时更是手忙脚乱。
看见小猫时,男人脸上唇角飞扬,好像当爹的是他似的。
与之前冷沉稳重的做派截然不同,莫名有些可爱。
于是在两人一起清理小猫咪身上的血渍时,温暖轻轻拿手肘碰了一下江晏的胳膊。
低着脑袋小声道:“谢谢你江晏。”
“活着好像也没有我想的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