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在回去的街道上,已经将近夜里十二点。
老旧的社区街道行人车辆寥寥无几,空荡的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似的,像个夜间漫无目的四处游荡的不良少女。
偶尔蹿过一只被浇的湿漉漉的流浪猫,呜咽着叫了几声钻入了行人道一旁乱糟糟的草坪里。
程曜看着已经走上楼梯,消失在转角处的人,听着越来越小的脚步声,按着胸口翻身背靠在楼道口,墙壁上脱落的石灰粉末很快沾上了他湿透了的黑色外套。
棒球帽的帽檐不停的往下滴着水,还是顺着鬓角留下来的透过脸颊一路留到下巴。
楼道里的声控灯早就熄灭,他一只手掩着脸在漆黑的角落慢慢蹲下,抽出一盒烟,蹿起的火光瞬时照亮了他苍白附着水珠的侧脸。
一圈圈烟雾飘散开来,深吸了一口,呛的他眼角突然红了起来,压抑的咳了两声。
他该怎么和她解释,破碎不堪的过去不可怕。
可怕的是被人赤.裸.裸的摆出来,给他心爱的姑娘看。
和她在一起之后,他觉得过去的那些事已经离他很远了,远到他自己都要忘了曾经的自己。
他已经习惯了自己在她面前光鲜的一面。
他承认自己有的时候很卑鄙,有些事他做好了瞒她一辈子的准备。
俞欢揉了揉昏沉的脑袋,看了眼时间才早上五点多。
她发现自己在这厚厚的被子里躺了这么久,可身上那阵寒意还是久久不散,手脚都是冰凉的。
她睁着眼,视线慢慢适应起黑暗。
好一会之后撑着手臂起来打开了一旁的桌灯,走到了窗户旁,拉开窗帘。
冬天的黑夜总是很长,天边还是一片沉寂寂的黑色,像被一块密不透风的纯色幕布罩着,一颗星星也没有。
昏黄的路灯在细密的雨点交织下好像一晃一晃的,好像隔着一层雾似的不清晰。
一个黑色的身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融入在这浓重的夜色中,特别熟悉。
这个认知只在脑海里闪过一秒,俞欢就重重的甩上门跑了出去。
“程曜。”俞欢冲着前面的人影喊了句。
可惜那人走的太快,光线又太暗,她追到小区门口就没了人影。
刚刚她还只是在怀疑,现在她基本能确定那人就是程曜。
而且是故意躲着不见自己,这会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门口,冷的感觉牙关都在打颤,但心里是又气又急。
“程曜,你要是不出来,我就不回去了。”握着无人接听的手机,她有些不甘心的冲着只有细细雨水声的空气喊了声。
看着只穿着一件单薄睡衣的人慢慢蹲了下来,身上被绵细的雨水渐渐沾湿,发丝黏在了一块。
他还是扛不过她。
“快点回去吧,外面冷。”熟悉的声音自头顶上方响起,带着一丝疲惫。
俞欢抬头看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凝滞了两秒,扶着他的手站了起来,听他把刚刚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然后闭上眼,任自己的身子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倒了下去。
被他接住的前一刻,她感受着对方突然慌乱的气息,觉得这应该是自己这辈子演技最优越一次了。
只不过,他身上也湿透了,好冷。
冷的她想赶紧逃离回温暖干燥的被子里,然后沉沉的睡一觉。
慌乱的抱着人回到房间。
程曜将换了干净衣服的人轻轻放到被窝里,自己随便冲了个澡,套上衣服,将烧开的水倒入盛着药的玻璃杯中摇了摇。
等到自己试了一下温度没那么烫后,端着杯子坐到了床边。
他拿掉她额头上的毛巾,抬手摸了摸还是滚烫,将被窝里的人裹着被子抱了起来,揽到自己胸口:“欢欢,来,张嘴吃药。”
有些苍白的唇瓣碰到杯子,微微张了张。
可是才刚刚喝进去一点,怀里的人就皱了皱眉,抿紧了嘴巴,那淡淡透明的液体又流了出来。
程曜放下杯子,抽了两张纸给她擦了擦嘴角。再喂一次,她紧闭着的眼眶周围突然就有些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