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内弥漫着钢铁生锈的气息，冲的人不由掩鼻，令陈粲惊讶的是，杜森野这样的富二代竟然很习惯这样的环境，洗的干干净净的校服沾上粉白墙也不擦掉，而是继续往前走。
陈粲感到了通风窗袭来的凉意。
班主任正在读论语，义愤填膺的道：“其实晚年的孔子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风光无限，时人都恶毒的称他为‘丧家狗’，就连田里收麦子的都胆敢欺辱他……”
陈粲蓦然想到听电台时杜白猎说的那些话。
老师继续讲：“但孔子可不与世人一般计较，他自己说过：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可世人对圣人就是存在丑恶之心，他们太俗，导致无法体会文学之美……”
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
文学。
陈粲总感觉自己无意进入了十七世纪的修道院，她尚且年轻，尚且美艳，读莎士比亚都是朱生豪的翻译本。爱翻译本如同信徒膜拜莎士比亚。
班主任的长裙飘逸，两条眉毛像瘦长的蜻蜓，黑色长发像蜻蜓薄纱般的褐色羽翼。而她和杜森野就像是闯入田间的蚂蚱，美好变得沉甸甸的。
她看到陈粲，吃了一惊，停了读书声，道：“快进来吧，刚开始讲，还能跟上。”
杜森野认认真真的鞠躬，道：“谢谢老师。”
班主任摇头，道：“下去坐吧。”
陈粲忽然意识到，她坐哪里？
杜森野也是坐在最后一排才想到这个问题，抬头看她。她却没有半点紧张，很想知道这个血液都鲜活的老师想做什么。
班主任用了三秒钟观察她，然后走到讲台上，用粉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字善行草，殊多别致。
余晚诚。
晚诚。
陈粲也鞠躬，笑道：“老师好，同学们好，我叫陈粲，因为……身体原因，一年多没来上课。”
余晚诚很愉悦，因为这个素未谋面的学生如此理解她，她很温柔，全没了刚才的文学亢奋：“我们开学第一天都有过自我介绍，还做成了一本纪念册，陈粲你也来介绍一下自己。”
陈粲道：“啊？”
余晚诚道：“你的名字，你的爱好，或者喜欢哪个明星，喜欢哪本书？”
班里已经有男同学拿出笔记本记录了。他们惊于这一只忧郁美貌的蚂蚱，想知道她，想了解她，以为她现在说出来的都是真的。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陈粲道：“我叫陈粲，可以叫我维多利亚·陈，最美散人，无双居士，紫明区主人。不喜欢明星，因为我不会喜欢没我优秀的人，最喜爱看古龙。”
余晚诚怔住了。
班里的同学也怔住了。
旋即哄堂大笑起来。
余晚诚没有半分的不满，反而是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道：“陈粲同学的自我介绍是我听过最好的了。”
她扫了一眼，道：“你可以和周栖同学坐在一起，等期中考试排名下来，会重新换座。”
陈粲想她说的应该是班里唯一一个人坐的女生，便走到中间第四排坐下来，友善的和同桌一笑，拿出了选修课本，翻开后有点迷茫。
余晚诚继续讲课，但她不知道她讲的哪里。
周栖捣了捣她，将课本页码露出来。
陈粲迅速翻到那一页，小声道：“谢谢。”
周栖并没有收回目光，而是继续盯着她看。近距离下的脸精致的可怕，细腻的残酷。在她将要抬眼时，极速低头，装作看书的样子。
余晚诚是个敬业但不拖堂的女老师，当然也有一个原因是科目界对语文的歧视，歇顶秃头并且废寝忘食的数学老师、物理老师听说语文老师也拖堂时，肯定会难过。
下课后，杜森野迫不及待的找过来，道：“怎么样，习惯不？”
陈粲想了想，道：“就是换个地方展示我的迷人魅力，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杜森野果断转移话题：“你看，第一排那个女的，就是跟我告白那个，叫明香灯，你可得认准了，然后帮我把这朵桃花掐断！”
陈粲顺着他的指示看过去。
盆栽立在窗台上，吊篮或者是长春。经典的黑长直冷面乖女孩，低头看书时无意间泄露了优雅，简直像是塔纳格拉赤陶雕像，执笔的那双手，无疑会带来浪漫的高/潮，而非其他性别组合下的暴力高/潮。
一切都是艺术组成的。
白皙，冰凉，罂/粟花一样皮肤。
陈粲感觉到内心的澎湃，是涨潮时被淹没的草木，她兴趣来了，道：“放心，包在我身上。”
杜森野疑惑了：“怎么，你俩认识？”
陈粲皱眉：“你觉得可能吗？我啊，我这么优秀，她，她配吗？”
杜森野懒得和她说了，直接回了座位。
周栖听完他们的谈话，顿时觉得和新同桌有了共同语言，低声问道：“你和第一名认识啊？”
陈粲点了点头，掏出了崭新的数学课本，道：“我俩认识三年了。”
又补充道：“邻居。”
周栖脸红了红，想到自己深夜偷偷看的言情小说，男女主角都是从邻居做起……
她道：“不过他竟然拒绝了明香灯的告白，大家都很惊讶。”
陈粲眯着眼看了看冷冰冰的明香灯，笃定的道：“你见了我还惊讶吗？”
周栖道：“……”
陈粲道：“杜森野跟我相处了三年，审美早已经提高了无数个档次，怎么可能还会看上她？”
周栖想说明香灯很优秀，学习好，长得漂亮，还会写书，她甚至是她的书迷，但是看到陈粲陶醉自满的模样，又忍住了。
和新同学处好关系最重要。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劝道：“不过她不好相处，你尽量不要跟她起冲突。”
陈粲自然是看到了她眼中的恐惧，愈发的好奇起来了：“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