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灯在海面上亮起来,与水色接连一片,陈粲还站在原处没动,内心的幻想就如同一片片鱼鳞被打碎。她预料到了什么,但没有说出来,而是面色平静的走到茅舍内。
明香灯端着菜刀,眉心酝着一团阴色,问她:“要一起吃吗?”
陈粲把书包放在那张干净的床上,仔细观察着这间屋子,笑着道:“你会下毒吗?”
明香灯依旧神色自如:“你要是想要,我当然不吝啬。”
陈粲连忙摇头,沉默下来。
这间屋子虽然破烂了些,但幸好是主人勤奋,打理的好,墙纸和窗帘都是蓝色的,有点少女心嘛!她这么想着,才坐在写字桌前想看看明香灯看的书,却被一张照片吸引了目光。
上面的两个女孩长相有些相似,都是典型的书香后裔,可惜了,小姐的身子流浪的命。
心中刚冒出这句话来,陈粲前所未有的谴责了自己。
她觉得自己没有同情心,觉得自己可能不那么善良。
照片应该是在什么景区拍的,有好几个陌生旅人入镜。她想到自己小时候在村里上学时,遇上毕业班拍照,她当时很内向自卑,并不知道那是毕业重地,低着头走过去后才被人告知入了镜。
那时候真是奇怪,顿时觉得身边所有人的任何一个字都是一种辱骂,回家后觉得这是天大的不得了,可家里没什么钱。
她急的从床上翻下来。怎么会想到用钱来解决?
后来也没有人来找她赔偿,她又觉得自己遇见了好人。
一包调料扔进锅里,屋里一下子乌烟瘴气的,呛得不行。陈粲咳嗽了好几下,见明香灯戴着口罩,锅里不知道在炒什么菜。
她无语极了,跑到门外呼吸新鲜空气。
可能是太怀念从前的日子,导致在这样的地方也能甘之如饴。她有点想赖着不走了。
来来往往的商贩贼眉鼠眼的探头过来,以为这家发生了什么大事,随后又没发现除了多了一个陌生人之外没任何异常,便都不在意了。
想到周栖说的明香灯自己在写书,陈粲是个没有文化的人,不信文学,不信语境。她讨厌那些纸上谈兵之言,憎恶那些风花雪月。
难得认识了一个会写书的,她破天荒的来了点兴趣。
陈岚经常会哭,觉得她们俩生存不易,从生下来就是如此。但陈粲却不那么想,人么,本来就是动物,势必要遵循丛林法则,都是在为生存,谁比谁高贵到哪里去?
搞那些文字洗脑有什么用。
仿佛每个堕落到极致的人总是先拿文学开刀。因为总觉得自己是特别的,明明已经有很多人在某条路上失败了,但依旧认为自己是天道之子,定然不会步他人后尘。结果却是一言难尽。
陈粲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免不了是受过挫折的,所以很多想法都极端的很,但她很会掩饰。
屋里的油烟慢了些,明香灯把窗子关了,在门口喊了一声:“你不走吗?”
陈粲腹诽道:不是特意留我的吗,又欲擒故纵?
但表面却还要装的有礼貌,毕竟是在别人家里:“蹭饭行吗?”
明香灯站在门口看着她,也没说行不行。当然即便她说不行,陈粲也是不可能走的。
陈粲站的近了些,跟她比了比身高,大惊道:“你比我高这么多,挺会照顾自己的嘛!”
明香灯皱眉,很不喜欢她这个说法:“天生的。”
陈粲挑眉:“是吗?”
拽也是一种病啊,啥时候能够去治治。她再次走进屋里,对锅里的食物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回头道:“不然我请你吃饭,咱们去吃烧烤!”
明香灯摇了摇头,道:“不用,你自己去。”
陈粲奇了怪了:“怎么这么冷漠,咱们的关系难道还不足以一起吃顿饭?”
明香灯这回果断的点头。
陈粲觉得没必要再说了,她怕她把自己气死,遂了别人的愿。专心的观察书桌上的书,看到了波德莱尔的恶之花,无意识的笑了笑。
她小学也看过这本书来着,明码标价的时代,这本书还不如一本39的言情小说值钱。
她总是对明香灯的生活充满了好奇,又总是秉持着批评态度。
思绪已经快飘到海面上了,手机突然响了一下,打开一看,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有我在,你的目的休想达到!
陈粲眉心蹙起,友好的回复:你谁?
消息石沉大海。
她的手机号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这个陌生号码究竟是谁?难道是沈洛找的人,想试探自己对他那另一半财产是否动心?
不太可能,旁敲侧击的问过李裴,李裴说沈洛的另一半家产早在三年前领养她时,签给公益组织了。简而言之,即便沈洛立刻暴毙,她名下也多不出一个铜锱来,甚至沈洛会要求让他心爱的财产跟他一起陪葬,那么结果是她连一个铜锱都拿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