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黎家虽然因为皇帝一句话势起,一句话势落,可风言剑语,黎家一样能扛得住!”
“皇权难屈忠骨,陛下他敢真的冤死我全家吗?”
“你呢?”
黎宵第一次对着郭妙婉嘶吼:“你和这些连帮你喊一声救命都不敢的妓子混在一起,凭着性子肆意妄为,你以后要怎么办?!”
“我怎么办用你管?”郭妙婉狠狠地甩开黎宵,“你未免管得太宽了,我郭妙婉不需要你操心。”
“不得好死又如何?我自己选的路,我自己走。”她从来也没想过自己能得什么好死。
她眼中也泛起一些红,瞪着黎宵道:“你既然知道我是皇帝手中刀,那你便该想到,我为什么会接近你。”
郭妙婉嗤笑一声,“你真以为我会喜欢你啊?你可能不知道。”
郭妙婉笑起来,笑得十分美艳。
她又用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路子,她说:“不怕告诉你,我早已经伤了根本,终身不能生育。你做了我的驸马,注定这辈子要断子绝孙!”
“牵制黎家最好的办法是什么?”郭妙婉说:“只要黎家无后,便不足为患,你要庆幸你幼弟还小。”
“你闭嘴!”
“你……”
黎宵面色白到泛青,他的表情近乎狰狞,“你怎么能这么说,你……”
“我,我,我什么?”郭妙婉哈哈哈哈笑着,“你还想管我,你先操心好你自己吧!”
“反正说到了这里,我索性就全都告诉你,”
郭妙婉说:“就算成婚,我们也只做清水不犯河水的邻居便好,我做什么,和谁在一起,跟你都没有关系。”
“当然了,你若是需要情爱,我可以亲自给你挑选侍妾,”郭妙婉说:“不过你想跟谁生孩子,那她就是你害死的!”
“郭妙婉!”黎宵哑声喝止她。
他上前一步,抓着她肩头低吼:“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偏要这样!”为什么这样不给自己留一点后路。
“我就是这样。”
郭妙婉甩开黎宵的手向后退,她偏开头,不去看黎宵眼中浓重的痛苦。
她本就是这样,她在心中对自己说。
一把刀,便要有一把刀的自觉。
会落得什么下场……呵。她这一生怕过什么?
“狠毒跋扈,嚣张淫/乱,构陷忠良,不得好死。”郭妙婉说:“每一个字,我都认。”
“这就是我郭妙婉。黎宵,你是被鬼蒙了眼还是被猪油蒙了心?你居然真的妄想跟我白头偕老举案齐眉?”
“省省吧。”
郭妙婉将头转回来,对上黎宵血红的双眼,轻飘飘道:“我是脑子中了邪,才会想跟你上个床,尝尝我从没尝过的滋味罢了。但是你太难搞了,非要玩什么真感情,我现在没兴致了。”
她每说一句话,黎宵的表情便难看一分。
弹幕现在和系统一起,全都疯了,空间提示音不断,憎恨值也像是坏掉了一样,在疯狂地涨涨掉掉。
“你说的……是真的吗。”黎宵眼角的泪和因为再度咬破了唇舌的血,一起流下来。
郭妙婉见到过各种各样悲痛欲绝的表情,她从来没有回避过。
但是现在她垂下了眼睛,维持着面上轻蔑地笑。
“当然。不过圣旨已经下来了,我劝你不要做傻事妄图去退婚。”
“抗旨不遵,你黎家再怎么满门忠烈,也承受不起天子之怒。”
她轻笑一声,话说开了,反倒平静下来。
黎宵似乎也平静了,这时候终于不知道是谁,将侍卫都招进来了。
郭妙婉对着他们挥手,他们又退下了。
郭妙婉听到脑中系统提示,最后的憎恨值疯狂波动之后,停留在半颗星上。居然没有再涨回五颗星,郭妙婉神色有些奇怪地看向黎宵。
听了这些话,他竟然不恨死她?
弹幕很显然也都在疑惑,要系统重新检测,可系统检测了两次,就是一点都没涨。
郭妙婉垂下头,脑中空白了一瞬,她此刻和黎宵面对面站着,都看向了地面。
看向那被她用灯烛烧得黑漆漆的披风。
没有人敢进来打扰,连地上的烟蓝醒了,也趴着没敢动。
好一会儿,黎宵才慢吞吞地抬起头,满眼盛着某种破碎又晶亮的情绪,看着郭妙婉。
他居然对着她勾了下唇,只不过很快抽搐着抿住。
“我明白了……”
郭妙婉之前觉得黎宵对她笑起来的时候,眼中亮得像星星,眼睛却又像弯弯的月牙。
可现在她看到了,全都碎了。
她亲手打碎的。
黎宵后退一步的时候,郭妙婉对黎宵轻声说:“想开点,你以后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我都能帮你想办法,你家里的事情,我也能帮忙。只要你别管我的事情。”
别对我有那么多的要求。
郭妙婉竟然主动向前一步,抬手去给黎宵擦唇边的血迹。
她觉得不可理喻,不可思议。
她不过说了实话,他何必表现得这么心如死灰,这才多久?他爱她真的有那么深吗?
不过比起伤心欲绝,郭妙婉不会给任何人伤害她的机会。
郭妙婉的手指,并没有落到实处,黎宵又后退了一步,偏头躲开了她的手。
他弯腰低头,将地上烧毁的那个披风抱了起来,这披风是他的,他要带走。
他那样子,看上去非常地可怜,好像他收拾起来的不是一件烧坏的披风,而是他被践踏得千疮百孔的心。
郭妙婉手在半空凝滞了片刻,这才落下,背到了身后,微微带颤。
她看着黎宵抱着披风,迅速离开了。
她又看向空荡的地面,看着自己赤着的脚,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冷。
是入冬了吗,今夜真的好冷。
黎宵走后,烟蓝爬起来,走到郭妙婉的身边来搀扶她。
郭妙婉跟着烟蓝走到了床边坐下,烟蓝说了一声:“奴这就找人伺候公主洗漱换衣。”
说完便迅速出了里间。
烟蓝自然也会伺候人,但他知道郭妙婉更习惯她的婢女伺候。
他和黎宵不一样,所有人和黎宵都不一样的地方在于黎宵不会去找任何人。
他会亲自给郭妙婉披衣服盖被子,会在发现她没有穿袜子的时候,强迫她穿袜子。
郭妙婉赤足踩在脚踏上,脚踏也是一片冰冷。
她打了个哆嗦,眼睫微颤,不受控制地想起她梦魇的时候,黎宵身高腿长,就屈在这上面,躺不了,就坐着睡一夜。
一夜都抓着她的手,挣也挣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