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沈慕池听清楚了容梦鹿在说什么,她在叫他的名字,要他救她。
沈慕池愣了一下,然后坐在了容梦鹿的身边,拉住她的手说:“鹿鹿……”
容梦鹿反手,紧紧地抓住沈慕池的手腕,力道大到勒得他感到疼痛:“沈慕池,再救我一次。”
“——把我救出去。”
沈慕池知道容梦鹿在说什么,但是这是他做不了的,他伸出手,手贴在她的脸颊上,温热的手掌包着她的半边脸颊。
他说:“我救不了你。”
容梦鹿眼里的光突然熄灭了许多,她看着他,问:“为什么?”
沈慕池对她说:“我从来没有救过你,你需要自己把自己救出去。”
容梦鹿抿紧了唇,不再说话了。
沈慕池在旁边一字一句的说:“你已经一只脚迈出来了,比起我刚住进来的时候,你已经好了很多。”
他的另一只手,依然被容梦鹿紧握着,她握住他的手不放,像是溺水之人抓住的唯一浮木。
沈慕池坚定的用另一只手,把容梦鹿握住他的手给扯了下来:“我可以帮助你,但是我救不了你。”
他刚刚才扯下容梦鹿的手,此刻却主动而轻柔地握住了她的指尖:“我不会走,但是你得靠自己的力量走出来。”
容梦鹿用一种似懂非懂的眼神看着他,沈慕池轻轻的笑了,他调整姿势,靠在了沙发上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他当然没有得到回应。
沈慕池淡淡的说起了曾经的往事:“我妈当时疯狂的爱上了我爸,疯狂的追求他,等她怀上孩子的时候,让人疯狂的爱情褪去,才发现自己是个傻子,爱情蒙蔽了她的眼。”
“她的男人,她孩子的父亲从来没有爱过她,她不过是这个风流浪子集邮中的一张不起眼的邮票,我就在这样的背景下被生了出来。”
容梦鹿的指尖动了动,她觉得后面的话,会触及到沈慕池内心很深的秘密。
她想要缩手,但是却被沈慕池拉住了。
沈慕池笑着说:“没什么不好说的,没有什么不能听的。”
“无非是我出生后,她对我父亲的厌恶转移到了我的身上,我小时候本来是在她身边渡过的,在我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她厌恶看到我了,然后把我丢到了我奶奶的身边,我转学了。”
“我在那边渡过了适应期后,生活得很愉快,有爱我的奶奶,有亲密的伙伴。”
“但是在我六年级的时候,又被我妈弄了回去,我像是她一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
“那个时候我还小,离开了舒服温馨的环境,来到了一个冰冷冷空荡荡的家,家里有一个不常回来,一回来就冷脸的母亲。”
容梦鹿看着沈慕池的眼睛,他眸光淡淡,眼里完全没有情绪的起伏,很定。
沈慕池看容梦鹿有兴趣,笑了起来,揉了揉她的头继续说:“我那个时候还小,很自然的就抑郁了起来。”
“我没有去看过医生,也没有服过药,所以现在回想,也难以具体量化严重到了哪个程度,或许每个人的人生中,都有那么一段至暗时刻。”
说到这里,沈慕池深深的看向了容梦鹿,对她说:“所以,鹿鹿,我救不了你,我从那个深井中爬了出来,所以我要告诉你,除了你自己,谁也救不了你。”
容梦鹿的眼中泛滥起泪光,沈慕池连忙用手指去压她的眼周,轻声说:“可别哭啊,我会在井边对你伸出手,只等你愿意搭上我手的那天。”
容梦鹿的眼泪还是掉了出来,她扑入沈慕池的怀里,喉间发出呜咽的声音,不停地询问着:“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沈慕池轻轻拍着容梦鹿的后背,柔声的安慰:“没事的,一切痛苦都会过去的。”
然后他轻声的在容梦鹿的耳边,突然说:“还有,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哭的样子了。”
容梦鹿气得握起拳头锤他,发泄情绪:“可是我就是爱哭又怎么样,我知道我现在丑得要死,那你就讨厌好了,不要喜欢我了!”
沈慕池连忙把打他的小混蛋抱进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说:“好了好了,是我说错了,我该说我最喜欢你笑的样子。”
容梦鹿听了这句话消停了很多,安静静静地趴在沈慕池的肩头哭着。
等她哭够了,把沈慕池推开,瞪了她一眼说:“你好臭。”
沈慕池无奈地笑出了声,看着不讲理的小姑娘说:“我要去换衣服,可是你自己抱上来的。”
容梦鹿踢踢他的脚:“那你快去换。”
沈慕池刚起身一点点,就听见容梦鹿说:“那个,衣服……都被我哭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