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念一来不及还手,就感觉自己的衣领被一把提起,宫凌州轻轻一抛,将她扔回了三楼雅间:“躲好。”
再转眼时,宫凌州已经如脱缰的野狗一样冲了出去。
——“看来,最近仙盟很闲啊。”
黑色兜帽之下,眉心妖异的魔纹展露无遗,半张面具遮住了他下半张脸。
宫凌州慢悠悠迈步上前,正好抵上说话那人的足尖,幽黑的火焰送脚下升起,将他们两人同时包裹其中。
对方两腿发抖:“您、您是?”
宫凌州啧了一声,眼锋挑起:“仙盟还让你去哪里散播这一消息?”
对方讪笑:“前辈说笑了,仙盟怎会让人做这种事?”
宫凌州垂眸,认真看这面前的男修,他眼眸逐渐变成赤红,男修瞬间冷汗就下来了。
宫凌州指着脚下包围住他们两人的黑炎:“烟炎隔音,旁人无从知晓我们说了些什么,仙盟自然也不会,但你现在若不说——”
他红眸一转,凉笑:“我们魔修噬心蛊的滋味,或许你想尝尝?”
旁人只看见一个魔修突然出现,一团黑炎瞬间包裹住方才说话的男修。
魔修在人族境内实在凶名远播人人喊打,众人迅速紧张起来,利刃法诀齐出,一时间二楼灵光剑光齐飞。
宫凌州碾碎一颗魔珠,化神境巅峰的威压毫不遮掩的释放,顿时,整个楼里都的人都被镇压到难以呼吸。
“魔、魔族?!”
“魔族怎么会出现在西京!”
“居然是化神境的魔修,人族境内何时混入了化神境魔修?!”
但众人来不及有所动作,茶楼二层黑炎爆开,升腾起黑色烟雾,待看清时,方才的魔修已经杳无踪影了。
一眨眼的功夫,祁念一连人带剑被拎着衣领扔回了公主府。
祁念一站稳了掸掸衣领,这就是她不愿意和三师兄一起出门的原因。
若是跟大师兄出门,虽然要当狗腿,但大师兄的大腿足够硬足够粗,抱的稳。
若是换成二师兄,那二师兄会把她生活起居所有的方面都考虑到。
只有三师兄,仗着自己个高手长,喜欢把她到处拎来拎去,修为还低,只有元婴境,不像前两位师兄,修为已经化神,跟在他们身边安全感十足。
进入公主府后,宫凌州才松了口气:“差点露馅了。”
祁念一用表情谴责了宫凌州一秒钟,又问:“问清楚了?”
宫凌州颔首:“一颗棋子罢了,他也不知道太多,是仙盟中有人告诉他这个消息,又稍做了些暗示,他便觉得此事有利可图,主动请缨出来散播消息了。”
祁念一并不惊讶:“仙盟目前还不想和咱们撕破脸,定然不会明着行事。”
“他居然说仙盟是担心神剑的去处。”宫凌州冷笑一声,“南华论道在即,我怎么不记得,仙盟还有功夫操心你那点事。”
宫凌州声音透着凉薄的冷意:“除非……这本就是他们下的手,不确认你是否已经身死,刻意放出消息,引你现身。”
他生在漠北魔族那种混乱的地方,身为魔尊亲子,却又是人魔混血,对于其间这些污糟事,早就摸得不能再清楚了,一听此言,就察觉出了其中的漏洞。
祁念一:“所以我才不能现在就让他们得逞啊。”
“仙盟的人为什么要对你动手?”宫凌州眉头皱起,显得眉心的深红魔纹鲜艳璀璨,他眼神狐疑,“你该不会是在外面养了野男人,被你未婚夫发现了吧。”
祁念一眼神游移了下,认真思考起来,觉得非白是本命剑,是正妻,跟野男人三个字完全不搭边,果决地否定道:“绝对不是。”
“我同玉笙寒都有退婚的意向,不是他动的手,是玉华清。”
宫凌州沉默片刻,问:“还是因为批命?”
祁念一耸耸肩:“不然呢。”
她说完,这才若有所悟地回头:“三师兄,批命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更重要的是。
“你知道居然一直不告诉我。”祁念一不满道。
大师兄和二师兄从不和她说起此事,若非机缘巧合之下看到了天命书,她甚至会一直被他们隐瞒下去。
宫凌州心虚道:“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
他也说完才意识到:“听你这意思,不也是早就知道了吗?你好意思说我啊祁小四!”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偃旗息鼓,重回正题。
祁念一斜眼看他:“你现身,仙盟该不会把矛头指向陨星峰吧。”
宫凌州缓缓勾唇,自信满满:“放心吧,绝对不会。”
他摊开掌心,躺着一枚乌亮的魔丸,蕴藏着浓烈的魔气。
“父君给我防身的,很纯正的魔修之气,蕴藏着化神境巅峰魔修的威压,跟我这半魔完全不一样,怀疑不到我身上。”
但很有可能会怀疑到魔尊身上。
祁念一半晌无言。
她真情实感道:“三师兄,你真坑爹。”
她说完,头又被宫凌州敲了一记,他红眸森冷,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
“祁小四,以后再在外面受了欺负,对方以大欺小太过不要脸的时候,记得回家找家长,记住了吗。”
而此时,祁念一不知道,她的两位家长,正因为她,爆发迄今为止最为严重的家庭危机。
沧寰,陨星峰。
温淮瑜看着端到自己面前的清水煮白菜、清水煮萝卜和笋干,眉头一挑,用扇子指了指,问面前的人:“你真打算在小四回来之前,每天让我吃这个?”
晏怀风抖抖围裙,面无表情头也不回:“怎么,想吃山珍海味?你配吗!”
温淮瑜忍了下:“不就是没让你去找她吗,你惯会冲动,脑子还没有小三好使,去了有什么用。”
晏怀风反手把围裙扔到了温淮瑜脸上,推门进了侧屋:“我哪像你,听到师妹的死讯,一点反应都没有。”
温淮瑜拢起袖子,靠在侧屋的门栏上,指着屋内长明着的一排焰色:“你一日要来看个十几次,能看出别的吗?她魂灯不还是活蹦乱跳的,好得很吗。”
晏怀风又确认了一遍,祁念一魂灯安然无恙,不仅如此,还跃动着明快的火焰,这才放下心。
他背对着温淮瑜,沉默半晌,最终将侧屋的门一合,头也不回的往山门外走去。
“去哪?”温淮瑜倚在廊前问他。
晏怀风回身,体修不需要武器,他的身体就是最强的兵戈利刃,他一身麻衣,腰带仍然像不起作用,总是冷不丁地滑下来,露出鼓胀饱满的蜜色胸膛。
“去替念念和你,讨个公道。”
温淮瑜绛色宽袍随着轻风舞动,落叶拂过眉尾,他眼眸微弯,笑得凉薄:“你想怎么讨,这世间,又何来真正的公道?”
晏怀风体魄无比强劲,陨星峰三个男人,只有他看上去最成熟稳重。
但他偏有一双眼,澄澈如赤子,从不相信阴暗诡谲能当得大道。
“师兄,我从不觉得你会成为所谓的灭世之人,就像我不认同牺牲念念一人,就能彻底解决深渊的隐患一样。”晏怀风字字铿锵,“深渊埋藏在我们这个世界近千年,若真的轻轻松松死一个人就能解决,这个问题早就解决了,又怎会拖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