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阳子见他情绪高亢,心中亦生出不忍。若非他曾与诸位先祖执意,此番下山他万不会将此残酷的事实告知于他,甚至还有两名外人。
但如今这天下将倾,他不得不有所作为,将这前因后果和盘托出,让他明白这十三年来所悟之成果,是为将来铺下的路。
“道门有法,破时光之书。”他想好生相劝即墨,不至让他不信和恐惧,脚上踏前一步便若梦幻真,眨眼便来到其身前,轻拍拍他道:“十三年前你虽见过我此刻模样,不过是天相子临终前的大道使然。他让你提前十三年步入天部,便是为了今日的天下。”
他失望,冷笑一声道:“今日的天下?今日的天下与我何干?”
“那便要问问眼前的这位姑娘了。”真阳子转身伸手指了指沉默不语的红莲,脸上挂笑,若有深意。
“她?”直到真阳子指点后,即墨这才注意到那被红衣包裹如火玉的女子来。他看到她面容精致,身躯曼妙,着实是人间难得的美貌。只是他还未明白,这颓败的天下,与一名女子有何关系:“她有何特别么?”
真阳子端详红莲片刻:“这位姑娘之特别,是她与这天下相连。”他张开五指,指尖有雷光闪烁,在众人面前逐渐化作一团,其上不住有印记闪现:“她若奔雷一般临世,不断追逐着过往的光影。”
“先生在说什么,小女子并不明白。”红莲见真阳子手中御守雷术,眉头逐渐紧蹙。那是……可窥探人心的雷音。
“姑娘听明白了。”真阳子摇头道,“你只是在逃避。”
她是在逃避,逃避曾经,逃避易安词。那过往的光影,除了是他还能是谁?只是她想不通,为什么当年的易安词会如此狠心,真的刺下了那一剑,她恨!所以她的一切,都要与他对立着来!
他想要天下太平,六国相安,那她便偏要他不如意!
“先生说笑了,小女子孑然一人,生的坦荡,又要逃避什么呢?”红莲衣着已逐渐干洁,紧贴的衣角随着拂来的风垂下,随雾荡漾。
“心魔。”真阳子一笑,道:“一个人。”
“是谁?”弄月也好奇能让这样一个冷酷女子在意的男人会是谁?莫非是比他师父临江仙更加暖心的男人么?
“有你什么事情?”红莲转头剜了一眼弄月,伸手在她额头一敲,恨恨道。
“我就是好奇嘛,能让姐姐如此在意,都走火入魔的人会是哪一位人杰?”弄月嘻嘻笑道,“能我也见见吗?”
“他已经死了。”红莲一甩袖,黯然着转过脸去,独自神伤去了。剩下弄月张着嘴巴有些惊讶地看着红莲,又看看真阳子,不知所措。
真阳子闻言却是又笑了笑,摇摇头道:“也不是不可再见。”
“死人还能再见吗?”即墨撇撇嘴,不屑地哼了一声。真阳子听罢后却又是一阵摇头,接着说道:“十三年前的我都能显化未来之身与你斗法,何况是有迹可循的过去呢?”
他说罢又看向红莲:“姑娘若想,贫道倒是能有法子让你二人再相见。”
“多谢先生好意,这有违阴阳道德的事情,便不劳烦先生费神了,以免招来祸端。”红莲摇头拒绝:“只看先生所说的道门匡扶将倾天下,该如何实现了。”
她不信自己是真阳子口中的关键,也不信即墨语非的出世是为了这天下。她宁可相信即墨与临江仙才是大世对抗之巅,而非是权倾天下时的利刃穿心。因为想要这天下的不是她,而是夜哭雪!
可说到夜哭雪,即便是易安词也仅仅是见过几面,却并不很是熟悉。且两人之间的交锋皆以天下为棋局,各方势力为子,两人不过于千里之外便可操动一方,实在可怖。
红莲见过易安词,并且爱上了易安词。红莲也见过夜哭雪,却只是匆匆一面,不知如何言语。
有人曾传言夜哭雪或许早已离世,如今掌管天下者是其传人罢了。因为早有预言曾说,文武双道乃为同生同死,一人死,另一人必不能活;便若六祸一引一般,一损俱损。
红莲虽不信传言,但也曾听易安词提过文武双脉乘天地大道而生,天不荒地便不老。而若天有荒亟,地则陷入九幽,彼此相连。所以在易安词死后,她也曾一度怀疑夜哭雪是否也已亡故,并试图寻找证据,但结果都不如意。
故此在见易安词亡故之后,她才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