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银白色的项链坠从这女人的衣领里露了出来,龙眼大小的圆形坠子,中间嵌着一张照片。极其眼熟的照片,盛夏在以往的岁月里曾无数次在泰莉的相框里看见过它:两张年轻美丽的面容紧挨在一起,笑容灿烂无比。
盛夏震惊的看着她,中年护士只是笑了笑,轻声说了句,“一切都会好的。”
盛夏移开视线,木然的吞下勺子里的清粥,脑子里却像开了锅似的,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就在不久之前,他还以为米兰即便没有站在夫家的立场也不会跟他这个旧友的儿子扯上关系。但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这张照片却告诉他,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人正在为了他的事情煞费苦心的安排。
在这样的时刻,这样的一个消息似乎是带着温度的,令盛夏整个人都觉得心酸又熨帖。然而见识过了这里严密到近乎变态的防守,他不确定米兰所做的事情能否成功。不管怎么说,雪中送炭的事情总是让人心生感动,盛夏会一辈子记得她的这份人情。
护士像是猜到他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轻轻摇头,示意他什么都别说。盛夏无法,只能按捺着心情,低着头喝完了半碗粥。
碗筷刚放下,实验室的门又被推开了,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最前面的男人很不客气的问那位护士,“你刚刚跟他说什么?”
护士飞快的扫了一眼盛夏,眼神有些惊慌的解释说:“没有什么,我只是看他很虚弱,想让他多吃几口饭。”
陈柏青皱眉,“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你刚才说了什么?”
护士瑟缩了一下,“我说:你身体这么弱,你妈妈看见了会心疼的。”
陈柏青看看她,再看看被捆在病床上眼圈仍有些泛红的盛夏,勉勉强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以后少说话,多做事。行了,你出去吧。”
护士低着头把推车推开。
陈柏青走到病床边俯视着他的实验目标,用他机器人一般的声音淡淡问了句,“感觉怎么样?”
盛夏掀了掀眼皮,“想尿尿。”
陈柏青的脸沉了下来,对他如此不讲究的说话方式有些不满。但这个问题不解决的话搞不好会很麻烦。他冲身旁的助手使了个眼色,让他推着盛夏到洗手间去解决问题。转头看见那位给盛夏送饭的护士,眼神不悦,“以后不要说跟工作无关的话。”
中年护士连忙答应,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匆忙收拾了一下推车,忙不迭的走了。
盛夏被人推回来的时候,看见实验室里只剩下陈柏青也并不觉得意外。之前他的那句问候无论是对谁都是一句废话,在这里他只是一个试验品,谁会在意他的感觉?
几个助手一拥而上,采血样的采血样,量体温的量体温,他们对待盛夏的态度就好像他真的是一只小白鼠。
盛夏沉默的任人摆弄,然而他抬头的时候却在陈柏青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兴味的神色。不像当初的路永川那么肆无忌惮,然而他眼中流露出的贪婪却与路永川如出一辙。
盛夏的双眼有种刺痛感,他漠然移开视线,心里却希望自己看错了。然而下一秒钟,他的下颌被陈柏青捏住,用力朝着他的方向掰了过去。
助手们拿着各自的记录低着头走出了实验室,走在最后的一个还十分识趣的关好了门。盛夏对他们的举动毫不意外,那天刚被带到这里来的时候,他就听到这几个年轻人喊陈柏青老师。盛夏相信在这种封闭性的小团体当中,师生关系更多的表现为工作中的从属关系。他们参与了相同的研究,每一个人都对他们的工作属性心知肚明。而这种违背法律和人伦的研究则是他们共同背负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