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魔主这样问道。
风渊想了想,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不想你日后会后悔。”
这有什么好后悔,不就是断了一个红线罢了,那位月临仙君把红线给他的时候也说过这线断不断的都无所谓,也没什么影响。
可是他此时却在风渊的声音里听出无尽的悲痛,风渊整个人都像是被浸泡在一缸黄连水中,魔主从来没有在他的身上感受到过如此沉重的苦意。
他抿了抿唇,将手腕从风渊的手中抽了出来,有些无奈地说:“行了行了,本尊不断了。”
风渊慢慢放下手,回到了石桌前,抬头又看了魔主一眼。
他的陛下听了他的话,现在正老老实实地坐在秋千上,看着尾指的那根红线,好像是在发呆。
他答应了自己,肯定是不会反悔。
可是风渊心中却没有半分的喜悦。
以后会有别的人来替他照顾,他在星如的生命中终究要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过客。
虽然他不求什么了,却总以为星如若是将来再有了喜欢的人,也还会是自己,如今这样,才让他彻底清醒起来。
那时在天界上梦枢引着红线未能帮他找到星如,他说其中或许还有其他缘由,原来并没有其他缘由,只是他与星如缘尽了。
从前他不相信缘分这东西,总觉得只要是他想要的,不管有没有缘分,他总能得到的。
可他已经落到今日这般田地,终于不得不信了。
当年他还是姬淮舟时,从北疆回来后,千方百计地想着要如何抓住他,现在却要学着如何放开他。
风渊惨笑,这也算是他罪有应得。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在星如的身边陪多久,他还需要自己多久。
魔主靠着身后的秋千,沿着红线望向远方,之前远方一片茫茫,他动了动自己的尾指,不知在想些什么。
魔界的这一场风许久都未曾歇止,黄沙弥漫,遮天蔽日,五步之外都看不清对方是人是鬼,就连天界也受了些影响,好在天门口解了冻的守将们合力撑起一道屏障来,将那风沙尽数隔绝在了外面。
九重天上的风光一如往日的旖旎,在得知了星如仙君没死后,月临、松舟,还有和漪他们三个拿了几坛子好酒,聚在千桃园中,痛饮了一番,三人说起了星如仙君,随即是一番唏嘘。
冥冥之中,皆有命数,谁能想到当日在千桃园中病病殃殃的星如仙君,一转身竟然会成了魔界之主?
那日风渊上神不在天上,他知不知道这一桩事?
可惜如今是星如仙君忘记前尘了。
人间有句话,风水轮流转,大概就是现在这样了。
千桃园中桃花纷纷而落,层层叠叠铺了厚厚的一层,和漪散开的白色的裙摆上亦落了不少,天河畔白色的巨石在月光下静静沉睡,天河之水潺潺奔流。
松舟喝醉了,抱着棵桃树哭个不停,嘴里嚎着陛下陛下,嚎得那是情真意切、情意绵绵,和漪赶紧把他的嘴巴给封了上,他再这么嚎下去估计快要把天帝剑梧给嚎来了。
而月临也喝了不少的酒,从千桃园中出来后,摇摇晃晃地趟过天河,冰凉的河水没有使她清醒,反而是她更加昏沉,她捂着额头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发现有一根红线从云层下面钻了上来,她嘿嘿笑了一声,踉跄着走过去,伸出手想要将这根红线抓住,然而那红线十分灵活,似乎有些嫌弃地躲过了她的手指,向着紫微宫的方向飞了过去。
月临气得当即想要找把剪刀把这红线给剪了,然而看看左右,并没有趁手的剪刀,她从地上爬了起来,步履蹒跚地追在那红线的后头,一直追到了紫微宫中。
奇怪的是,这红线绕着紫微宫飞了两圈后,竟是飞到了长秋宫后面的若木树上,线头在树干上亲昵地蹭了蹭,然后,将自己在上面绑了一圈。
月临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差点没忍住都要笑出声来了,这谁的缘分这么莫名其妙,还能跟若木树有段姻缘,难道红线的另一头也是一棵树。
只是这一笑,终于使昏昏沉沉的月临瞬间清醒了过来,她隐约觉得眼前这树上的红线有几分眼熟,快步上前,将这红线检查了一番。
这不是她送给星如仙君的那根红线吗?这线怎么系到一棵树上了?这是怎么回事?
一瞬间,无数的疑问钻入月临的脑袋瓜里,她的术法又出错了?不能吧?她明明都已经试验很多次了。
还是说眼前的这棵若木树,是风渊上神所化。
想到可能,月临立刻倒吸了一口,上神禁制仙人酗酒,风渊上神看了她这样不会把她直接给丢进太玄池里吧。
她好不容易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担忧,大着胆子,醉醺醺地上前,扶着那若木树,诚惶诚恐地叫了一句:“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