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不是岁哥。”郑邵东胸膛剧烈起伏。他就说,他就说他的岁哥怎么变化这么大,怎么变得娘们儿唧唧的,敢情她,她还真是个女的!
“我不是。”
遭受巨大打击的郑邵东差点晕了过去。他一时失去理智,怒道:“你!你把我的岁哥还回来!”
陶画:“你以为我不想吗?我莫名其妙穿到这里来,你以为我不想回去吗?这能怪我吗?”说到这里,陶画眼睛一红,“我想我的爸爸妈妈,我想的朋友,可是我没办法回去。”
她眼睛鼻子红红的,泪光盈盈,郑邵东理智逐渐回归,他张口结舌,“对不起,我……”
陶画垂首,泪珠从下巴滑落到陆彦牵着她的手上。陆彦睨了郑邵东一眼,然后轻柔地擦擦陶画的眼泪,“你没有错,不怪你。”
大约是触底反弹,她的委屈和苦闷像拉开闸门的洪水,汹涌地倾泻出来。
泪水越擦越多,陆彦索性不擦了,他将她搂入怀中,轻轻地拍她的背,安抚她。
郑邵东手足无措,懊恼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唉呀,岁……咳,那什么,陶画,我刚才就是……唉,对不起,不是有意的。”
陶画依旧哭。陆彦给了郑邵东一个眼神,郑邵东头疼,他做拜托的动作,“陶画,我错了,不是故意要凶你,不是故意要怪你,我就是一时脑袋发昏,一时上头了。”
陶画想说话,但哭着哭着,也不知道怎么就呛到嗓子了。
她咳嗽几下,陆彦把水喂到她嘴边,她喝了点水,嗓子好了之后,对郑邵东说:“不怪你,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我也不是故意————”
“我知道。”
郑邵东把话咽回去,他惶惶然,一屁股坐下,又思及已经消失的赵岁,他按住额头,泪腺发热。
这边,陆彦抬起陶画的下巴,说:“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陶画面含愧意,“对不起,陆彦。”陆彦低低叹气,他说:“小桃花,以后无论如何,都要相信我,听到没有?”
“知道了。”
此时的陆彦和郑邵东的心情则完全是两个极端,陆彦几近欣喜若狂。
他喜欢的是穿过来的陶画,不是赵岁,赵岁消失了,陶画没消失。
他的小桃花还在。
没有自杀,没有跳海,还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他情不自禁,无法控制,再次抱紧她。
然后,他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
看到自己戴过很久的平安符,陶画怔怔。陆彦把平安符重新戴到她脖子上。
“这一次,不准再取下来了。”他在她耳边低语。陶画嗯了一声。
郑邵东惶然的声音传过来,“那赵姨赵叔怎么办?”
听到这话,陶画唇抿得更紧了。郑邵东:“他们有权利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别害怕。”陆彦拍拍她的背。
片刻过去,陶画说:“我会向他们坦白。”
赵家别墅。
佣人听到门铃在响,赶紧去开门。
一开门,她不可置信道:“小岁?!”
陶画没应声。佣人慌乱无措,大喊,“太太!先生!”
等赵爸赵妈下了楼,看到陶画后,俱是一惊。
赵妈:“你这是……”
“我有话要和你们说。”陶画道。
“你要说什么?”
陶画环视客厅里的佣人。赵爸道:“上楼来。”
到了二楼房间,和佣人隔绝后,陶画微微沉气,说:“叔叔阿姨,对不起,我隐瞒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其实我……我曾经是你们的儿子。”
赵爸赵妈失色,“你说什么?”
房间里的灯仿佛在晃动,赵妈头晕目眩,四肢仿若失去知觉,她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小岁他早就已经不在了,是吗?”
“对。”
赵妈痛哭起来,“小岁……”
大约是怕赵爸赵妈也像郑邵东那样责怪陶画,陆彦道:“这不关陶画的事,她没有任何错。”
赵妈捂着心口,摇摇头,什么也没说。赵爸声线喑哑,像是被沙石碾压过,“我们没有怪她。”
陶画心中压力骤散。
走出赵家别墅,陶画垂首长叹。
陆彦捏捏她的脸,“好了,没事了。”
“我回去了。”陶画说。
“回哪里?”
“南江。”
陆彦微微蹙眉,忖度几许,他说:“今天太晚了,明天吧,明天我送你。今天先去我家。”
“你家?”
“嗯。”
“你爸妈……不了。”陶画拒绝。
“我一个人住的房子,没有其他人,走吧。”
陆彦住的是一个二层公寓。公寓离嘉德特别近。
他按指纹开锁,打开门,让她进去。
很宽阔干净的公寓,装修风格偏健康的运动风。
“好漂亮。”陶画说。他笑,“你喜欢就行了。”
闻言陶画脸一红,她突然觉得自己一个女孩儿随便进一个男孩儿屋子里住不好,她咽咽嗓子,“我还是出去找个宾馆吧。”
他哼笑,一把将她推进去,门在后面砰地一下关上。
他挡在门口,像一只猛兽,露出尖尖的獠牙,“来了就别想走了。”
陶画吞咽唾沫,吓到了似的。他失笑,食指一抵她眉心,“好了,逗你的,来都来了,还出去折腾什么?”
她赧然,摸摸后颈,见他弯腰给她拿拖鞋。
换了鞋子,陶画说:“你这房子离学校这么近,为什么还要住校?”
“以前住这里,但和你一个班后,就没住这里了,你说是为什么?”他挑眉,英俊的眉眼在灯光下亮亮的。
“咳!”陶画错开视线,到沙发上坐下。陆彦给她倒了一杯水,她还没喝,陆彦又把水杯拿了回去,“等一下。”
他去换了一杯热水。
“饿了没?想吃点什么,给你点。”陆彦问。
“不知道。”
“那我随便给你点了。”
“谢谢。”
陆彦没在外卖平台上点,直接电话订的酒店外送。
酒店离公寓不远,很快便将餐送了过来。
门铃响起,显示屏里出现酒店服务员的监控画面,陶画去开门。
……打不开,要密码或者指纹。
她忙去卫生间外,“陆彦,外卖到了,门我打不开。”
“321606,密码。”他说。
听到前面几个数字,陶画愣然,接着快步去拿外卖。
酒店服务员:“您好,您的订餐已送达。”
“谢谢。”陶画接过包装精美的袋子。
“那个,”服务员掏出笔记本和笔,“我们酒店有个外送服务调查卷,能耽误你几分钟吗?”
“嗯嗯,好的。”
服务员:“请问你的电话号码是?”
还要电话号码?陶画还没说话,身后就贴上一具热热的身体,而后听到陆彦低低沉沉的声音,“什么调查卷?不做。”
说完直接关上门。
陶画:“……”
她说:“你怎么这样啊,太没礼貌了。”
他无奈地弹她脑门儿,“我吃过他们家很多次,从来没做过什么调查卷。你傻吗?他是要做调查卷?他是要你的电话号码。”
陶画恍然。陆彦啧了一声,“长得太招人了。”说着他拎走她手里的袋子。
把袋子放到一边,他拉着她,让她伸出食指。
“干什么?”
“录指纹。”
他把她的手指按到指纹锁上。
按了三次,指纹录制成功。
陶画把手藏到背后,不自在地弯曲着指节。
倏然,陆彦蹙蹙眉心,“你不是赵岁的话,生日也不是三月二十一号吧?”
“不是。”
“生日什么时候?”
“十月二号。”
陆彦把密码从“321606”改成“1002606”。
“记住了吗?”他似笑非笑。她低头。
“快来吃饭。”他拎着袋子去餐桌。
他点的都是她爱吃的,辣子鸡,粉蒸排骨,麻婆豆腐,酸辣土豆丝,黄瓜鸡蛋汤。
食物的香气争先恐后地钻进陶画腹中。她咽咽口水。
“这家不错。”陆彦说。
“嗯。”陶画咀嚼着。
陆彦看着她吃,倏尔想起什么,他说:“你的本名叫陶画,巧了,和我给你取的名字很像。”
陶画擦擦嘴角,“其实我爸爸一开始给我取名叫陶花的,因为我身上有一块桃花胎记,但我妈妈觉得陶花这个名字太俗了,就取谐音,叫陶画。”
“桃花胎记?”陆彦眉梢挑了一挑,“我瞧瞧?”
“我现在是女生。”陶画提醒他。他笑了,没再要求要看她的胎记。他托腮,看着她吃。
陶画:“你不吃?”
陆彦:“很久没看你吃饭了。”
“四个月而已。”
“才四个月?我怎么觉得像是过了四十年?”
陶画耳根一热,“吃你的饭。”
夜色弥漫下来,天上升起一颗一颗细碎的星星。
“陆彦,浴室在哪儿?”
“要去洗澡?”
“嗯。”
“等一下,你没衣服吧。”
“没。”陶画原本打算今天回南江,也没带换洗的衣服。
“我给你拿衣服。”
不过一会儿,陆彦拿了一件球衣过来,“这里我很久没住了,没什么衣服,睡衣倒是有,但是睡衣是我穿过的,你拿球衣将就一下,球衣是新的,没穿过。”
“除了球衣,还有其他衣服吗?”
“除了球衣,都是我穿过的,虽然都洗过。”
“洗过就没事。”
陆彦又拿给她一件体恤。
体恤比球衣要短一点。陶画把体恤和球衣全部拿走。
陆彦目送她进浴室的背影,得逞似的勾起唇角。他回到卧室,将装满新睡衣的衣橱关上。
陶画把头发吹干了才从浴室里出来。她出来时,扯了下球衣衣摆。还好他够高大,球衣很长,她能当裙子穿。
靠在沙发里心不在焉刷游戏的陆彦抬首。
视野里,女孩儿微卷的头发长长地披散在两肩,白皙精致的面庞浮着淡粉。
里面穿着白体恤,外面穿着蓝色球衣,小腿笔直纤长,整个人娇娇小小,粉粉嫩嫩。
“我洗完了,你去吧。”陶画一边说,一边梳理蓬松的长发。
面前突然沉下黑影,她抬眸,发现近在咫尺的陆彦。
他轻扫她的头发,“头发没吹干。”
“不用吹太干,不然伤头发。”说着她去往客房卧室。
客房房间很大,陶画完玩了一会儿手机,头发就干了。
她打打呵欠,想着明天要早起回南江,早早入睡。
夜深。
房门轻轻一响。
高大挺拔的黑影钻进客房里。
人影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
在床边蹲下,借着朦胧的月光凝视床上熟睡的人。
到现在,陆彦仍然唯恐这一切都是他的一场梦。
小桃花真的回来了?
她没死,也不是赵岁,还变成了女孩?
他用力咬了一口胳膊。
剧烈的疼痛告诉他,这不是一场梦。
小桃花真的回来了。
他轻轻抚摸她的脸。
东方浮白,旭日初升。
陶画醒来,一看时间,都已经快十点了。她懊恼地扶额。
又没听到闹钟。或者是听到了,她没睡醒,直接把闹钟按停了。她慢吞吞地起床。
“早。”陆彦大约已经起来很久了。
“早。”陶画耷拉着眼皮去洗漱。
等她洗漱完,陆彦递给她一个盒子。
“这是什么?”她问。
“打开看看。”
陶画打开盒子。
亮晶晶的,闪闪亮亮的公主蓬蓬裙。她眸光一亮。
陆彦:“喜欢吗?”
“嗯!”
“穿上。”
“给我的?”
“不给你给谁?我自己穿?”
陶画很心动,“这不太好吧。”
“你今天打算穿着这身球衣?我是没意见。”
陶画立即将裙子抱到怀里,“谢谢,我会把钱给你的。”
话音落下就迫不及待地去换裙子了。
陆彦低低一笑。
蓬蓬裙及膝,很甜美精致,陶画轻抚裙面上闪闪发光的碎钻。从包里找出备用发带,搭了一条颜色比较适合的,然后斜扎麻花辫,将辫尾搭在肩前。
陆彦刚把早餐摆好,陶画就走了出来。
“裙子很漂亮,谢谢。”陶画很开心。
陆彦盯了她几下,“人更漂亮。”
陶画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在餐桌边上坐下。
“就知道你喜欢这样的裙子。”陆彦把热牛奶放到她面前。
“你怎么知道?”
“你不就喜欢这些蓬蓬的,亮晶晶的东西?以前不明白你一个男孩儿怎么喜欢这些东西,现在明白了。”
因为她是女孩儿,所以她喜欢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陶画腼腆地抿抿嘴。
转而听到陆彦说:“你打算一直留在南江?”
“目前是,我在一中念书。”
“转回嘉德吧。”
陶画微顿,“不太好,我长得和赵岁这么像,太容易让人怀疑了。”
陆彦沉吟片刻。
突然,陶画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赵妈的电话。陶画接电话。
“是小岁……陶画吗?”
“是的。”
“我有件事想和你说,能来这里一趟吗?”
“可以。”
陶画迅速吃完早餐,和陆彦一起去往赵家。
赵妈神色很苍白憔悴,“陶画。”
“阿姨。”
“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您说。”
“请你继续做我的儿子,不,做我的女儿。”
此言一出,陶画滞呐呐,“做您的女儿?”
“对,我和老赵想认你做我们的女儿,你在这里没有父母,我们可以当你的父母吗?”
陶画半晌没说话。赵妈哽咽,“就当,就当我们夫妻俩求你了,求你做我们的女儿吧。”
陶画明白,赵爸赵妈认她做女儿,只是想要个寄托,想要个念想。
如果自己当他们的女儿的话,也算是她让他们儿子消失的补偿。
她可以这样补偿他们。
陶画心绪沉浮,“如果你们愿意的话。”
“愿意!当然愿意!”
“那,好吧。”
赵妈没忍住,上前抱住陶画,低低地哭起来。陶画抬臂,回抱她。
陶画成为了赵爸赵妈的女儿,对外说是赵岁的双胞胎妹妹,当时医院出生时被护士偷走,直到现在才找到她。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啦!明天继续三更,补偿之前两天的,嗐~谢谢大家